“皇……父亲在哪?”他问。
“那边院子。”
大公主用指了个方向,还不忘刺他一句:“怎么?还来演你那父慈子孝的戏码么?可惜,我看皇父是再也不会上当了。”
三皇子却看也没看她,直直离了。
“呸!”
大公主重重啐了一声,心底却莫名一阵失望。好一会儿,她才明白过来这奇怪的心绪来自何处。
她虽然嫉妒三皇子,可到底是盼着他能登上那个位子的。他若登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朝臣史官也会对他的亲眷们有所优容。
可他竟然否认了,自己对那个位置有兴趣!这岂不是说,她往后真的只能当宣城义阳公主、甚至比她们的下场惨了?
她无力地倚在门上,面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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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三皇子顺着方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废帝所在的宫殿,却发现院门竟然是大大敞开的。
他迟疑了片刻,方才踏过了门槛。
一个月不见,曾经意气风发的废帝,额间竟生出一缕白发。褪了明黄色龙袍之后,他身上的威仪也尽数散,变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中年男子。
三皇子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痛色。
片刻后,他闭目复又睁开,眼底恢复了一片清澈:“方才我长姐之间的,您都听见了?”
“嗯。”
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废帝并未像大公主那般阴阳怪气,而是殊为平静:“朕都听见了。”
三皇子听了,微扯了扯唇角。
表叔御极之后甚少称“朕”字,倒是他从前的皇父还把此字挂在嘴边。真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来方才是他的错觉。
这对父女在某些方面确乎如出一辙。
然——
“我听方才朝珠说,你如今在谢蕴下讨生活,过分不顺,可有此事?”
“没有,表叔对我甚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逆料,对面的男子却摆出一副痛心疾首之色:“再好,又怎能比过自己亲爹呢?倘若你还是我儿子,又怎么会受这份寄人篱下的委屈,朕是皇位给了你又如何?”
三皇子前一直殊为平静,听了这眼底却带了些笑意。他望着从前给他无限宠爱的父亲:“皇位吗?儿子猜测,您从来没想过要把皇位传给我罢?”
“你……”
废帝一脸被说中的神情,倒让三皇子笑容深。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唇畔也扬起一抹笑意。废帝从前最爱他这副机灵的模样,这一次却怎么看怎么碍眼。
“你如何知晓的?”
中宫嫡出的大皇子夭亡。二、三皇子之中他喜爱后者,这曾经是朝野公开的秘密。前朝或是后宫都猜测着,他哪要立太子,必然会优考虑三皇子的。
除了当事的二人。
三皇子黑莹莹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悲凉:“从前,我也觉您喜爱我多。可是,自从我知晓自己的身世,再不这么想了。”
他的母亲名为叶家妻,实为陈氏女。无论什么身份,皆是被皇父清算的逆臣之后。若是有朝一日他登基了,必然会起复、乃至重用这两家人。也会让皇的打压成为一个笑。
所以,他无论有多少宠爱加身,也是镜花水月,注定与皇位无缘。
逆料,废帝却大惊失色:“你、你是何时知晓的?是不是陈清婉那个贱人告诉你的?她然居心险恶,蓄意挑拨你我之间父子情谊。”
三皇子的平静,终于被这句后打破。
他站起身来,重重冷笑:“您恐怕有所不知罢?也是多亏了母妃的福,我才能保全自身。”
“什么?”
废帝恍似被钉在了原地,失声:“什么叫多亏了你母妃,她……”
“她唐探花的女儿,恰是表叔的心上人。不然您以为,为何您膝下诸子,为何只我一人还能逍遥自在?不会真以为是表叔念在从前的情分上罢?”
“表兄对我那同母异父的姐姐用情至深,自然爱屋及乌,对母妃我也宽宥了。他甫一登基,我领着母妃探望了姐姐呢。”
不过,是悄悄的。
只是此事,不必让眼前人知晓了。
废帝浑似受了什么打击似的,竟直直瘫在了椅子上。他无接受曾经的妃子在他落魄时风光无限,不敢细思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三皇子却毫不客气地揭晓开来——
“谢氏掌权,陈家起复。皇父,您在算计这两家人,乃至夺取母妃入宫之时,可曾料到会有今日?”
他望着眼前血缘是他亲生父亲之人痛苦的模样。眼前浮现的,却是母妃雪白脖颈之间的斑斑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