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你怎的知道?”
三皇子面流露出一丝隐晦的得意之色:“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其实并非如此。当他勘破母妃的身份,也猜出阿妩是他亲姐之后,便着人探听了一番。他打听出来,姐姐原先有一未婚夫,乃是亲长定下的,此人后来却与另一人有些风言风语、乃至结了亲。
当中发生了,乎不言自。
其实,按照血缘来讲,那名叫罗元绍的英国公嫡公子,亦是他的表兄。可三皇子十分挑剔,嫌弃他做下的负心之举,并不乐意承认。
心中认定的手足,唯有一人。
便是他的姐姐。
“姐姐,我听说过了你从前那未婚夫所做的负心。”三皇子觑着人的侧脸,见她并无不适才继续说道:“可惜,偏偏又与姐姐你有斩不断的血缘。当真是难办。”
“可不是。”阿妩轻声道。
她又回起,在京城的茶楼中碰见罗元绍的那一日。可以说,他一出现,便意味着后,谢蕴并未面出手处置英国公府,来也是看在她与陈家的面子。
此按法例来讲,亦有族诛的。但阿妩不忍心手刃血亲,可是就这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亦觉得对谢蕴太不公平。好在此牵连甚大,正在安排人慢慢地查实,让她还有时间慢慢琢磨。
“其实我觉得……”
“?”
三皇子顿了顿,才道:“或许姐姐你会觉得我狠心,可我私心里是不放过他们的。说不准,他们就是觉得我会心软,所以行才会肆无忌惮。惟其如此,我才更不能心软。至少也该让他们长记性,下次不敢再犯。”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行至一处狭长的宫道。穿过这条红墙环绕的青石板路,便是皇贵妃的清和宫了。
“姐姐,你觉得呢?”
疏阔的穿堂风撩动了三皇子的发丝。他一时得入神了,竟忘了顾着左右,只扬起来,静静等着阿妩的回答。
“你说得没错。”
良久,阿妩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我前日还劝说谢蕴,君子要以直报怨呢,到自的身竟然当局者迷了。”
她还没有善良到,要放过在外抹黑她所爱与至亲的罗元绍。犹豫纠结之处,无非是惩罚到种地步,才能称得一句“妥当”。
“你说得对,至少我该心狠些,让他们一辈子不敢再犯。”
若不然,困扰的就是她了。
“姐姐你怎做?”
“我寻思着……”阿妩说了一半,忽地晃过神来,指了指清和宫门前:“啊,咱们说得太入迷,竟然连到了也没发现。”
而三皇子也兀地恍过了神来。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片刻之后面色如常,平静道:“是我拉着姐姐一直说的。”
幸好在路,他已经到了一绝妙的托辞。
“母妃她尚且还病中,也不知能不能见客人。不若我先去探望她一番,再来回禀姐姐,如?”
“你去罢。”
阿妩没察觉出端倪。即使没有这一出,她也不能登时门的——婢女们绕路去为她去库房取礼物,眼下人还没到呢!
三皇子暗暗松了一口气,闪身了清和宫朱漆色的大门。
逆料,巧合总在意料之外降临。
他的手触大门的那一刻,门却朝里面开了下,让他险些一趔趄。片刻之后,一身量纤纤的女子从中闪身而出。她身穿一件深青色绫罗裳裙,厚重的颜色却不显老气。肤色是日光下近透的雪白,眼角道淡淡痕迹平添风韵。
轻柔的声音传来,掺杂着丝缕的疑惑:“惠儿,你怎的去了那久,这时候才回来……”
忽地,那道女声戛然而止。
三皇子抚门的手,顿时僵住了。
他紧紧闭了闭眼,似是不敢面对现实。从前那模糊的念再度浮现了来:母妃与姐姐一同住在宫中,一时或许还可以避开,天长日久却总有相见之日。
只是,他没到,这一天会这样早。没有离奇与波折,宛如每日平淡不过的一照面。
却是一对母女暌违十年的再会。
见了乍然出现的女子,阿妩眸中先是划过一丝错愕,似是在思索她的身份。数呼吸之后,她却如木雕般呆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深夜撰《青梅记》的时候,阿妩也试过,若是双亲依旧还活着,应该是模样。穷尽所能却无论如也象不出。盖因她记忆中的父母,永远是年轻的。
可是眼前这张脸,却严丝合缝契合了她象所不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