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卷宗上显示,徐家世世代代在鱼口村居住,祖上家境不算顶好,直到其太祖父时家中买下了一个小田庄,逐渐发迹,依傍着码头做起了药材买卖,逐渐变得殷实。
因此徐胤的曾祖父进了学堂读书,后来家族中出了好几个秀才。
几代积累下来,徐胤的父亲徐湛在二十岁上考取了举人,只是几次入京参加会试皆落榜,二十七岁这年再次榜上无名,而这时候战争波及到了他的家乡,他的父母族人都举家搬迁,于是他便也直接从京城出发开始四海游历。
那些年里正值义军北上,四处战火纷飞。许多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徐湛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然而后来这么多年里,徐湛并没有回过祖籍,直到六年前,朝廷发榜,公布了会试进士名单,一甲前三里的徐姓探花郎祖籍一栏写着潭州府湘潭县,消息这才不胫而走,京城里来了人,潭州府衙也即刻带领着前往鱼口村来核实情况,大家这才知道,多年以前为了避乱而远走他乡的徐家竟然还出了一个这样的优秀子弟!
潭州府为徐家重修了祠堂,再后来京城又不断传来徐胤平步青云,屡次升迁,同时又成为了荣王府郡马的消息,徐家的名号在当地就更加如雷贯耳了。
这些年潭州府不断去信徐胤,盛情邀请他回乡省亲,皆以公务繁忙抽不开身而推延了。
倒是后来又派了亲信回来修葺祖屋,打理祠堂,支楞起了门楣,一直到如今。
只是徐家当初举家离乡,本地族中人都已不复存在,徐府也就显得冷清了些。
而且主事的管家周谊为人低调,鲜少与人往来,大家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只有当人提到在京城当大官的徐胤时,才会忍不住赞上几句。
七月的潭州乡间开满了荷花,雨后的小道布满了泥泞,到了村口举目望去,一座矮山丘下,占地不小的徐家宅子已经赫然在目。
蒋林下了马,在找来引路的米铺掌柜带领之下,边走边问:“徐侍郎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他的老父亲也没回来吗?”
“一直都没有回来,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他的,一晃却有快三十年没见了。
“据说他们一家在逃难的路上就遭遇了不测,最后就剩下徐老爷子和徐侍郎父子二人。
“据说当时是因为西北有他们的亲戚,徐侍郎便跟随父亲前往投奔,谁知道那时大周又与大月两国交战,随后徐老爷子便也遇难了。
“——来,蒋老板这边请!”
蒋林操着京师口音,又出手阔绰,言谈举止都不像是小家小户,米铺掌柜因此十分殷勤。
关于徐家的这段,倒是与来之前傅真交代予他的徐胤的背景极为符合。
说话间踏进了徐家宅子前面的宽阔土坪,宅子地基是从前的,院墙和屋子却是新修的,门楣上的匾额,楹联,都是出自徐胤之手。
米铺掌柜叩响了门,门房开了门:“找谁?”语气神态颇有几分傲慢,符合身份。
米铺掌柜把蒋林他们想来买米的来意一说,门房就让开了,扭头喊起周管家来。
徐胤如今在本地已经坐拥上千亩的良田,每年都能收割大量稻米,家里人口少,自然这些米粮需要卖成银两再送往京城。
门房把他们疫情让进了前庭,入内便是一间堂屋,茶水刚端上来,门外便进来了一各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下巴上蓄着短须,一身长衫,倒有几分翩翩风度。
蒋林立刻在脑海中搜索出傅真画给他的周谊的模样,认定这便是同一人,遂眼观鼻鼻观心,听着米铺掌柜从中说合起来。
徐家这些稻米,往年都有固定的米商前来收购,蒋林之所以插了进来,是因为他能够给出比同行高出不少的价格。
周谊听完了他们的来意,便笑着看向蒋林:“蒋掌柜原来也是京城人,这么说来,应该认得我们老爷才是。”
“徐侍郎惊才绝艳,大名鼎鼎,在下岂会不知?只是我乃行商之人,虽然仰慕,却无福识得侍郎大人罢了。
“此番我初来乍到贵宝地,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到了徐侍郎的家乡,这笔买卖若是不尽心做下来,到实在是辜负了老天爷给我的这段机遇。”
蒋林说着从怀里把路引掏出来放在桌上。这是临走之前傅真给他从衙门里弄来的,上面官府的印章如假包换。
周谊拿在手上仔细看过,然后用手推回来,笑道:“原来蒋老板还跟礼部郎中蒋回蒋大人一个姓,蒋大人与我们老爷共事甚为融洽,这么说来也可以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周管家抬举。”
周谊摆手:“场面话就不说了。蒋老板是大生意人,理应知道,像徐府这样的人家,每年像蒋老板这样前来求买卖的商贾不会少到哪里去,蒋老板给出的价钱足见诚意,我也没道理替我们老爷把财神爷往外推,就是不知蒋老板打算跟我们做多久的买卖?”
“周管家愿意跟在家做多久,那在下就保证能与周管家做多久!”
蒋林给出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徐胤这些年为了塑造高风亮节的口碑,并没有什么敛财的把柄留在外头。可是看他的吃穿用度却并没差到哪里去,最关键的是,他还要养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