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徐胤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那么裴瞻绝对是武将之中新一代最瞩目的存在。
除了才干,裴瞻也拥有能够激起少女们春心的先天条件,他高大英武,长相结合了裴昱和裴夫人的优点,五官俊朗而英气勃勃。
关键是,他那样英勇而正直。
所以当初那些排着队想嫁给他的小姐们,并不见得是冲着他的家世和将军夫人的身份而来。
然而傅真最初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同辈人,后来随着案情的进展,她的心思全放在正事上,也无暇分心去想这些。
此时他把一颗心剖得这样明白,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初他费尽心机让自己入套,简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也毫不避讳自己手段“卑鄙”,谁能想到他,如今放手会放得这么干脆呢?
“你是说真的?”她问道。
“当然。”裴瞻平静地对上她的目光,“我裴瞻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做得到。
“当初我娶你手段不够光明,但是现在,我要堂堂正正放你走,做件磊落之事,不让你看不起我。”
傅真喉头轻咽。
“天色不早,回房吧。”不等她有所回应,裴瞻就把目光投向了夜色,“我去让人把被褥搬出来,明日一早,你只管等着文书就是了。”
说完这些话他就转身跨过了门槛,将军的步伐迈得如此干脆,如同在战场发号施令,秋风轻拂的庭院里,很快只剩下树叶沙沙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搬出正房,在裴瞻一声令下后,郭颂他们搬被褥的动作还是十分迅速。
傅真跨入房门时,他们刚好抱着被子枕头出门来。
郭颂打发兄弟们先走,停下来说道:“将军从小就不太会说好听话,他小小年纪又去了西北历练,他要是说了什么惹少夫人您不开心,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属下我跟着将军多年,少夫人您是唯一一个能让他牵肠挂肚到茶饭不思的人!”
傅真扯了扯嘴角:“是么。”
“属下还能撒谎不成?”
郭颂说着看了一眼外头,“将军还在耳房里等着我,我先过去!”
傅真目送他走了,来到空荡荡的榻前,拿起遗落下来的一把扇子看了看,然后又丢回榻上,走进拔步床里躺了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屋里少了一个人,竟然像少了所有人似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
裴瞻站在窗前,刚好能看到正房的门庭。
一直到对面灯火全熄,他才离开窗前,和衣倒在床上。
这样的夜里,有谁能够安眠?
傅真在往常起床的时刻下了床,刚刚好用完早饭,郭颂就顶着一张震惊的脸过来了。
“少夫人!”
“怎么了?”傅真捧着一杯茶坐在榻上,平静地抬头看向他。
郭颂手里拿着一张纸,平时提着几十斤重的长枪纹丝不慌的双手,此刻如同筛糠似的颤抖起来:“少夫人,将军犯了天大的错,您打他一顿,或者罚他半年不许回屋,再不济赶他出去都行,为何要作此绝情之举?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您何必如此啊!”
傅真接了他手里的纸看过,果然是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和离书,她说道:“他没有犯错,是我不想过了。大夫说我生不了孩子,我又不想给他纳妾,总不能让他断了香火吧?”
在昨夜之前,对于这桩婚姻最终该如何处置,她从来没有动摇过最初的念头。
不管在此之前裴瞻有多么像个大男人,在傅真脑海里的形象,却还是他小时候为了一串糖葫芦能哇哇大哭的幼稚的样子。
你看他为了拐她成亲,竟然想出了那样的法子,这难道不是幼稚的另一个佐证?
所以长久以来,对他的各种撩拨行为,傅真往往都是一笑了之。
但今天——所愿所想进行得如此顺利的今天,不费丝毫力气就得偿所愿的今天,她却笑不出来。
不但笑不出来,就连手上这张轻飘飘的文书,都好像变成烧红了的石头一样,沉甸甸而又烫手起来!
“您说的是真的?”郭颂又怪叫起来,“可是将军说,错的是他,他说他,说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他见异思迁看上了别人,说他对不起您!您怎么说的跟他说的不一样啊!”
傅真把头抬起来,随后斥道:“别瞎说,他何时见异思迁?原因分明在我!你不要信他。”
她岂会不知道裴瞻这是在拿他自己的名声替她开脱?
他想抢着当这个坏人?
这个家伙,真是想得美。
“恐怕已经晚了,”郭颂摊手,“将军已经去见了老爷太太,这个时候说不定都跟他们坦白了。”
“什么?”傅真当下站起来,“他这就说了?”
分明铁了心要和离的人是她,这怎么他比自己还着急了呢?最起码也等她把这文书给签了再去吧?
“是呢!方才打发属下过来,他自己就往老爷太太那儿去了。”
傅真牙关一咬,抓起那张文书拔腿出了门!
……
正房里裴昱和裴夫人刚接到裴睦即将归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