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能汇回来一点钱,可吴桂芝和唐招娣也有自己的算计,其一,原身在外做工,是没有什么保障的,若是老了,就得回家,到时什么也干不动,还没钱就要出大事了。其二,孙子大了,总要娶媳妇,彩礼要钱、搭建房子也要钱……如果只看眼前,钱是够用,可若是看到以后,那还是得继续省。
裴晓萍虽然是喜欢读书的,可自己的成绩算不上太过优越,听了奶奶和妈妈这么一说,她便也乖乖回去了,并被哄着,初中的年纪,就跟着村里人,到外头开始打工,每个月除却自己的生活花费,几乎尽数寄回,花季的年纪,没有半点娱乐生活,充斥在眼前的,只有其他的工人,和如山一样压在肩头的工作。
她工作的地方,是个不大不小的鞋厂,做的活,也是机械的流水线活——事实上她也干不了太多其他的事情,她读书少,从小骨架也小,力气不大,只能做点这些,她日复一日地打钱回家,然后每回接起电话时,耳畔边都是奶奶或是妈妈对弟弟的吹嘘。
“晓萍,你弟弟读书可好了!他们老师都说了,他没准能考到高中、大学去呢!到时候你就有个大学生弟弟了!”
“你弟弟最近有个科目差了点,他们老师推荐说要去补习,只是这个补习费要花点,这样,你这个月工资,我就先拿去用了,毕竟弟弟出息了,你也好嫁人!”
“家里快要起房子了,我和你奶算过了,这钱已经差不多了,就差个两万,你那还有吗?”
一句一句地砸来,裴晓萍只知道愣愣地应着,好、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却又很被说服,挺起胸膛和周边的工友炫耀自己——
“我弟读书特好,他们老师说他能上大学呢!”
“我们家现在要起房子了,听说能起三层!”
她与有荣焉,可却越来越觉得空虚,在流水线上,一切都过得很快,像是眨眨眼,时间就过去了,每回回去,裴晓萍都发现弟弟又大了些,她在奶奶和妈妈的要求下,只要回去,一定会给弟弟带个鞋子、衣服,天天心心念念的便是家里,同时,外头的世界越来越精彩,她在工厂外头的租书店,看了不少的书,她喜欢文学,喜欢思考,可却苦于文化水平不高,每次看书,还得对个词典,自己理解的意思,时常牛头不对马嘴。
再然后,裴子豪上大学了,他成绩很好,村里还特地拉了横幅庆祝,妈妈和奶奶不知哪变出来的钱,还给弟弟开了场流水宴、到县城里谢了老师,上大学之后,弟弟的花费便也多了不少,裴晓萍时常用手机和他交流,三不五时地,给他打点钱,添置点衣物,关心着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然后,裴晓萍恋爱了,她喜欢上了厂里的一个会计,对方是大学生,温文儒雅,算起账来,速度快准确度又高,她没敢追人,可也许是看人太明显,竟被对方一下发现,两人走到了一起,她鼓起勇气,带着恋人回了村,正遇到了从大学放假回来的弟弟,对方身边同样跟着一个女孩,高挑、靓丽,皱着眉,掐着鼻子,不喜欢村里的奇怪味道。
裴晓萍以为,爸妈和奶奶都会同意的,却没有想到,他们商量了一阵后提出了要求,他们要十万彩礼——这是弟媳家要的数目,这狮子大开口,直接吓到了她的恋人,对方家境一般,供养出一个大学生,已经花了不少钱,他说服着她劝劝父母,却听到裴晓萍坚定的声音:
“你也要理解一下我们家条件不好,现在我弟弟找到媳妇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得支持支持,这样,我这里还有一点存款,我们一起努力努力,找工友们借点,好吗?”
然后便是无穷无尽的争吵,恋人和她说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甩袖离开,临要走时,他指着她笑了:“你看看他们,心里只有你弟弟,但凡为你想过一点,会这么说吗?我不是觉得你在我心里连十万都比不上,可问题这十万块要拿去做什么?不是孝顺你的父母,是要给你的弟弟结婚用,好笑吗?”
她虽然难过,可也茫然地回答:“给弟弟不也一样吗?”
对方笑了,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来,裴晓萍回家,迎来的是家里人失望的叹息,她无地自容,她只得找工友借了点钱,先帮着家里一点,最后弟弟总算成功结婚了,她则继续回到了工厂里打工,她听说恋人辞职了,要和同乡一个姑娘结婚,换了个厂子做活,她没有说话。
世界很宽阔,她虽然在厂子里做工,能看到的有很多,工厂里的工友来来去去,她听到的话,也越来越不同,有带着点倔强地小姑娘,顶着她的嘴,说弟弟管我什么事情?他们要重男轻女,那以后别喊我养老。也有年纪大了的姐姐,愁眉苦脸,说弟弟欠债,她帮着还,闹散了家。
她小小的世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从小认识的一切,和她看到的并不一样。
原来有的女孩,出生后,一直受着父母的宠爱。
原来有的家没有男丁,也过得好好的,并不觉得抬不起头。
原来不是每个女孩都必须把自己人生的一切,全部奉献。
原来……只是她不被爱,只是她的亲人,更爱着弟弟。
在工作时,裴晓萍忽然觉得身体非常不适,穷人是不看病的——虽然家里不算太穷,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