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沿海城市内, 好像都会有这样的河沟, 不知是活水还是死水, 看着并不深, 可那水却挺浑浊,哪怕是正午的时候往下瞧, 都见不着底,只见一片墨绿, 时不时周边还会有幽幽地味道,不知从何而来, 河沟上,仅靠一到三个宽阔平面桥连通,用来走动, 而两岸, 则就和普通的道路别无二样。
C城是一座标准的三线城市,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算不得穷困, 可也不算富贵,网上三不五时地有抱怨的帖子,说这是十八线的工资待遇,二线的物价, 一线的城市,除非掏空家里存款,或是家中本就有房, 普通学生毕业后,十个有九个买不起房。
随着城市的发展,房价,像是一道线,生生地画出了三六九等,越好的地理位置,往往意味着高得惊人的房价,C城由于在整个省份中经济水平居中,流动人口挺多,都说龙有龙道,蛇有蛇道,哪怕再繁华的城市,也有地方,能让人落脚,吴水沟便是这么个地方。
“让开点,让开点!”整车漆成蓝色的三轮,后头方正的架子上层叠起来,装满了东西,前头踩着车的,是个穿着背心的精瘦中年男人,他双手抓着车把,骑得很稳,像是那些东西,完全不是负担一样,只是不好刹车,喊人让路全靠嗓子。
裴一飞拖着手上的袋子,木着脸地让路到旁边,等到车走了再继续往前。
裴一飞穿着的,是C城子弟小学的蓝白色校服,校服上白色的部分,已经有些发黄,袖口也有不少痕迹,他身形瘦弱,穿着那身宽阔的秋季校服,像是中间能漏风一样,黑瘦的脸庞看不出神情,只是低着头,一点点地往前,他手上提着的,则是个硕大的网状袋子,里头全是各式样的汽水瓶子,还有一些纸皮,看上去分量并不少。
顺着这吴水沟往前走一回,在往左拐上斜坡,就能看见一栋六七层高的白色楼房,这并非他的目的地,他要去的地方还要往后,再踩过一段不算平整的路,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三层高的破旧楼房,像是没彻底竣工的烂尾楼一般,外墙是直接裸露着的砖色,楼上倒是有窗,窗台外头则延伸出长长的杆子,上头挂着各色的衣物。
“一飞,你回来啦。”正在楼下水龙头那洗衣服的裴奶奶眯着眼转了过来,连忙喊道。
也只是在看到奶奶后,裴一飞才头一次笑了,他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提着袋子向奶奶展示:“奶奶,你看,我今天捡到这么多!”丝毫看不出平时那木讷的性子。
“这可能卖好些钱呢!”裴奶奶挺开心,可也没离开,这栋三层高的小楼,是周边一个工厂的老厂房改装的,里头被隔开成了一小间一小间的房子,论间出租,大多是些外来务工的或是日子困窘的在这租住,基本都是一户人家共同使用一间,这么三层,住的人零零散散加起来估计能有个六七十人。
裴一飞也不说别的话,他动作迅捷地进了屋,他和奶奶租的房子,在二层里间,入门靠左的位置,是张房中本有的二层铁床,上头住着他,下头住着奶奶,除去床之外,整个房间几乎都被形形色色的袋子填满,里面装着各色的废品,放久了隐隐有些味道,地上则是一堆自迁的电线,排插接着排插,直接拉到了房中,电器倒是有好几样,一个收音机,两盏台灯,地上还放着些看不清模样的厨具,简单地收拢在一起。
忙完了这些,他很快转过身下了楼,奶奶才刚洗好衣服,楼下的小树之间拉了几条晒衣的绳子,除却自家的窗台,这也是个公用的晒衣位置,若是来晚了,就抢不着了,基本每天都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只等一空,立刻挂自家的衣服上去,毕竟窗台上采光一般,有时还会淋到楼上披晒衣服掉下来的水,最后搞了个半天,怎么都不得干。
裴奶奶插不上手,只看着小孙子勤快得很,在那绳子和绳子之间,仔细地来回,还不忘甩甩拧干,很是熟练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她年纪其实也算不上太大,现在也就是五十五罢了,只是这几年的磋磨,要她生出了不少白发,连年的操劳,也要她的手指关节越发地粗了起来。
“好了,咱们上楼吧。”裴一飞已经忙完,他抱着脸盆,到了奶奶的身边。
夕阳渐渐要下了,远处的天,朦朦胧胧地开始染色,外出工作的人,开始踏上了要返家的路,这栋楼的住户,也有不少已经回来,远远地,还能听到孩童兴奋地尖叫之声,许是在围绕着自己的父母讨要些什么东西。
祖孙俩往楼上走,并未和同样上楼的住户搭话,事实上在这栋楼房中,邻里关系着实算不上好,倒不是因为这有什么大凶大恶之徒,只是住得近了,不免有些大大小小的争端。
先头也说了,这栋楼房,是工厂改造的,修建并非用于住宅,什么水电,都是一并算的,房东很果断,直接来了个平均算数,每个月的水电费用除以整栋楼出租房屋数,便是摊到了每家的收费,只是有的人家人多、在家时间也长,有的也就夫妻俩,还天天在厂子里,谁都有本账,怎么都掰扯不清楚,互相之间,很有一番口角,更别说其他有的没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裴奶奶事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生活的哲学,都是过出来的,超市里放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