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他?
他还能与其他人再一起在大雪里偷长老的酒吗?还骂骂咧咧地一起去后山的禁闭崖吗?
叶秋生闭上眼。
才发现,明明离开宗门那么久了,他仍能清清楚楚地记得太上宗到底是什么样子。
连绵不断的雪峰,从远古纪元下到如今的白雪,在清晨的阳光中折射出淡淡冰蓝的玄冰,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走在石阶上的弟子,永远半醉半醒的糟老头……
清楚得让人想要落泪。
那是太上宗,是他的太上宗,是……他的家啊。
叶秋生睁开眼,木然而茫然。
他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还是有家的。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了。
“叶秋生。”
熟悉的,冷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百里疏沿着栈道缓缓走出来了,他手里提着那把熟悉的金色的长弓——只不过这把长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被金光笼罩却看不清楚。
叶秋生转过头去看他。
百里疏还是那副老样子,不仅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还是穿着雪白的长袍,眼睛像是封着冰的深海,海面上的冰能够倒映人的影子,但是海底下藏着什么让的心事却无人知晓。
叶秋生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散漫轻佻的笑容。
“百里大公子到了啊,抱歉抱歉,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走吧,我们该动身了。”
说着,叶秋生干脆利落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转身朝出谷的方向走。
他提着刀,口中哼着轻快的调子,散漫飞扬,吊儿郎当的不像有心事的人。
“我不认识什么姬归云。”
百里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很平静,没有波澜,就像在陈述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
姬归云。
听到这三个字,叶秋生哼着的轻快的调子戛然而止。他背对着百里疏,提着刀,站在狭窄的栈道上,一动不动。
风从峡谷下卷起来,带着水雾,潮湿。
“我只认识一个叶秋生。”
百里疏轻声说,他提着长弓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与叶秋生擦肩而过。
“他是太上宗的大师兄。”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叶秋生听见他这么说。
风声忽然就远去了,叶秋生仰起头,“哈”地一声,短促地笑了。
他站在原地,那个在溶洞中孤独地蜷缩着身的青年睁开了眼。那挥之不去的寒冷悄然淡了一些……听,有人对你说,只认识一个叶秋生啊,不是什么狗屁的金唐的皇子,不是什么见鬼的姬归云……
是太上的大师兄叶秋生啊!
苍茫的天空之下,叶秋生张开了歇斯底里地放声大笑。
他笑得那么用力,声音掠向茫茫的苍穹。
已经走到他前面的白袍青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安静地看着他。
“走吧走吧。”
叶秋生停止大笑之后,他朝百里疏露出轻佻懒散的笑容,眉眼带着放肆。
“连齐秦都乱了,这场大戏,怎么能够缺席?”
“走吧。”
百里疏看了他一会儿,说。
离开天机谷之后,他们就要朝不同的方向出发,百里疏回九玄门,叶秋生回太上宗。
看着百里疏转身离去的背影,叶秋生忽然开口喊了一声:“百里公子。”
百里疏停下来,转身看他。
太阳已经行到正中间,穿着白袍的青年在刺眼的天光中清瘦,翩然若仙。叶秋生脸上还带着点散漫的笑意,但是声音却少见地正经起来了:“谢了。”
百里疏点点头。
这一次他们不再说什么废话了。
提着长弓的百里疏朝着九玄门而去,提着刀的叶秋生朝着而去。
他们不再停留,不再回头,奔赴这血色的宿命。
天地苍苍茫茫,从亘古到如今,所有手握刀剑的人从来都是要在某个阳光正好的下午走上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
写到百里疏与叶秋生分离,各自奔赴宿命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一卷是引子,第二卷是展开,第一卷的伏笔在第二卷揭起,那些光影里的阴谋阳谋,那些握着刀剑的青年,那些叹息着的宗门长老。
最后展开的,就是一场在十二王朝大地上,掀起的血火战争。
第三卷就是最终的宿命。
没有哪一方是真的正确也没有哪一方是真正的错误,各自付出了那么多之后,正义是非对错就变成了连解释连分辨都十分痛苦的事情了。每个人站定了脚之后,就只能再也不回头地拔刀。
第三卷是最后的一卷。
所有人都将这这一卷中,迎来他们最终的宿命。
他们都是负重前行的人,所以注定要踏上最后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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