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她会将头枕在他的膝上。他会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为她轻轻地唱起温柔的歌。
她喊他夫君,他会在战场上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
——我不需要你护着。
——啊,抱歉了,我总是忘了。
在他眼中,她不是什么帝女,只是他的妻子,他总是忘了她比他强大的事,总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
她多么喜欢他呀。
她想起那些往事,不由得笑了起来。
真好啊,那时候。
“后来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了。”
微笑着,猩红的眼泪沿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滑落。
白帝陨落了,北辰的太乙诅咒了整片大地上窃取了古帝力量的人,那些在一开始获得力量并未完美的人——那些魔——开始失控了。而白帝陨落了,身为他的血脉,她的力量开始变得不稳定。
有时变得很强大,有时变得很弱小。
这是背叛者应该承受的惩罚,她也开始逐渐失控了。
一天一天,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
有很少的时候,她从混沌中醒来,醒来是发现自己被他拥在怀里。她伸出手去触摸他疲惫的脸颊,约定这一切就要结束了,他们要去走遍整个十二王朝的大地,要去看最美的风景,走遍天涯海角。
他们做了那么美好的约定。
可是最后她只等到了一座铭刻着种种符文的青铜圜土——熟知她弱点的人建起了这座恢宏的囚笼,那个人也是她最信任最深爱的人。
他将她封印在了沉重的青铜圜土之中,大门关闭的时候,祭坛一点点升起,她看到他站在门外,安静地注视她,神情疲惫而又忧伤。
为什么?
她问。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约定了要一切走遍十二王朝的大地,转眼之间,他却将她封印在这死寂的囚笼之中,封印在了永寂的黑暗里。
多少温情的往事在漫长的黑暗中都变成了苦痛与愤怒。
“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不喜欢我了。”
百里清歌说,脸上的泪依旧在滚落着。
她抬起头,凝视着眼窝空洞的骸骨,忽然又笑了,她直起身,伸手拥住了这具面对着青铜圜土正门不知道坐了多久的骸骨。
“可我现在又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她和他面颊相贴,就像曾经一样。
她想着青铜圜土关闭,他坐在黑水中,一动不动地坐着,在漫长的时间里在冰冷的河水中一点点死去,最后化为了一具什么都没有的枯骨,目光却一直凝望着自己。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夫君。”
她语调温和地说。
“是他做出的决定对不对?他下令清洗所有的失控的人,他就是那样的人啊,在他眼里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整个大地的秩序了,在他看来我已经是失控不稳定该被处理掉的,对吗?”
她的声音已经不再婉转,不再轻柔了。
一种寒意已经渗进她的声音里了。
她脸上血泪的痕迹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的瞳孔深处已经染上了无边的阴冷和怨毒——那些漫长的日夜里被困在黑暗中煎熬的痛苦与仇恨。
“你不会违反他的意志啊,所以你镇压了我。”
白茫茫的水雾在地底空间的顶部翻卷着,沸腾着,赤红的铁水铜浆在她的周围汇聚着流动着,她的声音已经不再带有任何温柔的味道了。
“但你也喜欢我啊,所以你注视着我,陪着我一起死去。”
她缓缓地站起身。
“是……他的错啊!”
尖锐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炸响,压抑着那么久的仇恨和愤怒终于再也克制不住爆发出来了,她的瞳孔急速地缩小,变成非人的细细长长一条锋锐的线,那么深的冰冷在她的眼底汇聚着。
带领着他们终结了古帝的统治。
用他们的血开启了新的纪元。
最后却剥夺了他们走在这用他们血换来的土地上的权利!让相爱的人拔刀相向,让相爱的人互相背叛永远分离!
冷酷的,无情的,是那个人!
“有些时候……我会想,他真的是人吗?”银发迤逦蜿蜒至地,女子仰起了头,张开手,注视着白雾之中缓缓展开的鸷鸟的骨翼。
白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的眼中浮现出那道永远孤独的身影,浮现出那双仿佛永远封着冰雪的眼睛。
没有私心,没有感情,没有喜怒。
这样的存在,真的该称之为人吗?
“他剥夺了我们的一切,那么就让他付出他当交付的代价!”
冰冷的,暴戾的声音响彻整片空间,赤红的铁水和铜浆在她的身前汇聚,凝固成为一把形状古老的长矛,她伸手握住了长矛,高高举起。
“醒来吧,你们已经沉睡了太久。”
她的眼瞳已经毫无温度。
她不再是百里清歌了。
她是白帝的血脉,是帝女。
冰冷的命令响起,悬挂在上空的宛若飞鸟与蛇交缠垂挂的骨架缓缓抬起,那些合拢森然骨翼缓缓地张开,一根根巨大的镰刀般的翼骨扇面一般地铺展,白茫茫的水汽汇聚在白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