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十岁的三牛跑着过来李秀才家门口前等着五岁的五妞下学。
“三哥……”五妞一出李家的红漆大门,便瞧见三牛靠在李家围墙直喘气。
“哎,五妹,回家去。”三牛抱起只到他胸前的五妞大步向刘家庄回。
“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三哥,昨天的生字会念了吗?”五妞板着小脸严厉的像个老夫子。
可惜被人抱着,气势大减。
“五妹,我一大早就上山寻莫能吃的果子去了……”三牛放下五妞,不好意思的挠头。
时间久了对认字的兴趣也就淡了,又不觉得有什么用处。
“……跟我念,认真些,到家前学会念全部生字,就将七七小姐下午分我的半块麦芽糖给你吃。”唉,这个年头,靠她一人之力又能如何呢?
还是得看兄弟们给不给力。
识几个字,总比旁人多几分机会。
“让三哥瞧瞧先……”一听是糖,三牛吸溜着口水,重新抱起五妞。
“嗯……”五妞在口袋摸了摸,摸出一颗小拇指节大小的麦芽糖,让三牛瞧了眼又忙放了回去。
这样子的麦芽糖共有四块,从七七那边摸来时就想着四兄妹一人一块的。
五妞明白:七七对她偷吃她留下的点心与糖果心知肚明,有一回七七见她偷偷喝她剩下的羊奶时露出羞赧之色,不过下一回剩下更多的羊奶让她喝。
唉,她也很无奈啊,只有七七嘴边剩下的食物最有营养价值。
“开始吧……”三牛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道。
三牛了解这个最小的妹妹,说一不二,只得乖乖听话。
有一回,他想直接夺过来,可是那糖被五妞一放就找不出来的。
天色近晚。
突然有人从路边窜了出来,直接夹着五妞就跑,五妞被这样突然一夹吓得惊叫连连。
三牛反应过来后,捡起路边的石头边追边喊:“别跑……放下我妹妹。”
可那人一声不哼跑得贼快,五妞被这样夹在腋下一跌一跌,十分不舒服。
大惊之后,她安静下来,飞快的转动脑子……快要拐弯时,五妞从‘三门冰箱’摸出罐头,对着男人的腹部就砸。
八、九月份的天气,穿的单薄,一下下的,很快就被砸疼了,男人手一松,抱着肚子边跑边咒骂。
五妞被狠狠的一摔,晕眩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家了,面对家人的关心,五妞红了眼眶,当小孩真不容易!
那之后,就换成刘父亲自一趟趟地背着她上下学。
五妞偷偷问过三牛,那男人是不是刘家庄人?三牛气红了眼道:“就是那个卖儿卖女的刘鳏夫……活该他断子绝孙。”
刘鳏夫,前些年因为喝酒打老婆,老婆跟着一个货郎走了,留下一对未成年的儿女。
去年干旱开始刘鳏夫就卖了一对儿女换了粮食。
今年粮食吃完了就开始打别人家儿女的主意。
七七知道她遇到这件事,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住?
五妞摇头,她要督促着兄妹们一同进步,一个女人会识字也干不了什么大事,还是得靠着兄弟。
因此,五妞尽最大努力的培养着两个哥哥,如同培养儿子们般软硬兼施。
七七见她摇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几天,到了李秀才家发月钱时,管家寻她说事,问她愿意不愿意与主家签契约。
五妞一愣,问道:“契约?要签什么契?”卖身契什么的,绝不可能的。
管家低声道:“活契,签十年。”这件事是七七小姐让他来问的。
外人只道七七是小姐,只有他这位老仆才知道七七是个带把的,只是主家怕被菩萨发现了,要收回去。
五妞接着问:“那给多少月钱?”不涨工资,说什么都是虚的假的。
管家喝了口茶沫子,慢慢道来:“今年还是一百文,但是签了契就在主家吃三餐。你是聪明的孩子,也知道主家的伙食水平,现在的一百文买不到两斤粗粮……明年就二百文,依次类推,十年后就是一千文。”
这女娃聪明伶俐,七七喜欢,大半年下来,吃好穿好,长得还成。以后给七七当个良妾,还是可行的。
五妞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下来。
十年之后,她也不过是十五六岁。
到时是找活做或是找个老实人嫁了都是可行的。
她不是那种女权主义,非要自己励志非要自己奋斗的女人,能享福为什么要去受罪啊?
她就是那个在宝马车里哭的姑娘。
可,管家好似有些为难,沉吟片刻才道:“那就不能在下学后回家去住了。”他是知道这女娃下学后,将自己白天里学会的生字教给家里头的兄弟姐妹。
闻言,五妞立马摇头。
那不成,她拎得清轻重缓急,如果没有自己回家催着、用食诱着,二牛三牛也包括四妞都不会再学再记,不光不会继续学新字,还会将之前学会的统统忘记。
也就是说,之前的心血白白浪费掉了。
五妞如何甘心,这是哪里?不是现代,不是未来,而是一个男女不平等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