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瞧着瘫坐在地上的祁家七叔公, 脸上露出了不忍, 可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生的圆胖,脸也是肉肉的,瞧上去是个心善慈悲的佛爷模样,可是能做官的有几个是好相与的?更何况是做七品知县, 往好了说是父母青天,往坏了说那就是每天面对鸡毛蒜皮,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见的多了。
只有当官以后才知道, 书本上的世界都是美化过的, 活生生的人世间才是各家有本难念的经。
在许成看来,这祁家的事情, 归根结底不过是脸面二字。
若是祁家三个郎君没有如今的成就, 这一大把年纪的七叔公只怕也找不到他们头上, 如今不过是觉得祁家有出息了,七叔公认为祁家要顾忌着脸面而对他们多容忍些,这才给了这些人勇气到人家眼前瞎折腾。
结果是祁家二郎确实是要脸的人,人家的脸是自己挣来的,是皇上给的!
皇上说他们是好人家,他们就是好人家,谁说个不字就是和皇上叫板。
这份脸面可比什么都来得大, 再说这本就是祁家占理的事情,如今背后还有天家撑腰,这场骂架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祁昀则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七叔公等人,从他让铁子去找知州大人的时候, 就已经料定现在的结果。
和缓的处理方法不是没有,但是祁昀懒得拖了。
他早晚是要回京的,在回去前,把家里的事情掰扯清楚也算是祁昀尽了孝道。
上次撕破脸皮,怎奈这家人的脸皮撕掉一层还有一层,层层叠叠无穷尽,那就彻底别要了,这次彻底的把关系断个干净利落,省得以后还来找事。
这会儿祁昀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七叔公,只管看向了许成,拱手道:“许大人,如今天寒地冻,还请到府内吃口热茶暖身,也好再商讨一番架桥之事。”
许成也有了笑,道:“如此也好,难为二郎有心。”而后许成回头低声对着衙役道,“本官有事要同祁家二郎商议,你先去给知州大人报个信。”
祁昀能听到这话,可他故作不知,只管站到了祁父和祁昭身后,把手放在揣手用的袖套里,拿着手炉,神色安然。
祁父也心领神会,笑着同许成说着客气话儿,一道进门。
祁昭则是看了看自家二弟,心想着二弟果然和以前一样,这脑子天赐一般的好用,拍了拍祁昀的肩膀,而后祁昭却走向了还在噤若寒蝉的众人面前,道:“既然事情已了,你们自去吧,我们府上不供吃食。”
这话说的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可在祁昭心里,这群想给自家扣帽子祸害三郎的东西连叫花子都不如。
人家叫花子还会打快板唱吉祥歌呢,他们只怕除了坐吃山空,旁的什么都不会。
而后祁昭也不多看,给小厮们使了个眼色,就带着祁昀回去了。
祁二郎看了看自家大哥,只觉得他比起以前单纯的方正纯善,如今还多了些威严正气。
此番变化是极好的,做哥哥的能端正严肃些,做弟弟的心里踏实,祁昀乐见其成,乖乖地跟在了祁昭身后进了门。
祁家小厮也没有和他们多做纠缠,推搡了几下让他们走远些,也就回去了。
大门关闭时,“砰”的一声格外响亮。
七叔公已经有些恍惚了,连自己怎么回到马车上的都不知道。
周围都是乱糟糟的声音,这些小辈们又哭又闹的希望七叔公想办法把两个孩子救出来,那两个孩子身上缠着人命,犯下的确实是不可饶恕的罪过,真的判下来,轻则发配重则砍头,他们怎么舍得!
七叔公却是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走吧,如今……只怕是神仙难救了。”
铁子一直趴在门板上,待外头没了声音,才小跑着回了前厅,对着祁昀点点头。
祁二郎见状,便挥挥手让铁子先退出去,而后他便同许成细细说起架桥之事。
此事不单单是祁昀想要给祁家博得名声的手段,而是发自内心。
一则造福乡邻,二则于祁家有莫大的好处。
祁昭的庄子和祁昀的酒铺已经连在了一起,这边产粮,那边酿酒,兄弟二人都能从中得利。
只是如今祁昀的酒铺越做越大,水路运输用的也越来越多,他便想要在河边新建一处口岸也好方便自家。
但这事儿不能直说,也不好寻什么门路,毕竟自家如今无论是生意还是官运都过于顺畅,不知道是多少人的靶子,想要做这事儿就只能从小处着手。
这修桥铺路可都是利在千秋的事情,做成了也算是许成的政绩,县官舒心了,未来自然有自家的好处。
现在祁昀只说修桥之事,旁的一概没有提及。
叶娇寻常便不参与祁昀的生意,这会儿便同方氏一起回了后院,准备一下过年的应用之物,再看看孩子们都醒了没有。
几个孩子都是正有趣的时候,凑在一处便是讨人喜欢,若是他们醒了,正好在一处玩玩。
哪怕是捏捏抱抱都自有一番乐趣。
回去时,果然瞧见龙凤胎正穿着圆鼓鼓的衣裳坐在地上抓着球玩,一旁的旭宝正拽着石头,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