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他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真实,也不明白为何回来到这里。
风柱和岩柱联手,在一场极致血腥的鏖战之中,砍下了岩胜的头颅。
可岩胜已不是被砍下头颅就会死去的鬼,月之呼吸的淬炼,让他的机体再度重生。断颈处新长出头颅,他释放了恶鬼的完整形态。
六只眼睛、满身獠牙、头生鬼角、背负刀刃。
他是实打实的刀之鬼,上弦一·黑死牟!
【多么可悲啊,兄长。】缘一想起了前世对岩胜说的话。
正如现在,他触不到摸不着,却还是以孩子的身躯张开双臂踮起脚,抱住了岩胜垂落的胳膊。
纵使对方听不见,他还是呼唤着:“兄长。”
恶鬼岩胜的身躯莫名停顿,他从刀刃上看见了自己丑陋的倒影,又在这闪电般袭来的刀锋中,窥见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他抱着他的手臂,白发金眸,头顶犬耳。已然是另一副模样,可孩子的眼神和额头的斑纹与缘一完全相同。
瞳孔骤缩!
纵使相逢应不识,但岩胜终是认出了错眼而过的双生弟弟。
“缘一……”不敢置信的声音。
“铿!”双刀落下的那秒,岩胜朝缘一伸出了手,似是拥抱,又像是推开。
刹那,血水喷涌。
只是这一次,岩胜的恶鬼之躯没有复苏。他像是放弃了挣扎,一点点化为灰烬。
数不清的碎片朝半空飞旋,露出了岩胜揣在怀里数百年的短笛。这是他曾经送给弟弟的礼物,也是他隐藏至深的唯一一点人性。
【缘一,我恨你。】
【缘一,哥哥只是想变成你……】
【缘一……回去吧,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
天旋地转,身魂归位。
躺在竹席上的缘一猛地张开眼,定定地注视着陌生的木质房顶,有一瞬的茫然。
鼻尖萦绕着药香,身上盖着被褥。有食物的味道传来,还有未散开的灵力气息。
这是哪里?
“你醒了。”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子朝他走来,盘膝坐下,“感觉怎么样?”
缘一正要起身,却被夕按了回去。巫女说道:“别乱动,好好休息吧。你的兄长将你放在这里,我得治好你。”
缘一乖乖躺好,再抬手搭上额头。
看来,他生病了。
他居然会生病吗?
“饿吗,需要食物吗?”夕问道。
缘一摇头:“谢谢,我不饿。只是,我的兄长去了哪里?”
“不敢问。”夕勾唇笑道,半妖的一句“谢谢”彻底表明了亲近人类的立场,如此,她倒也不需要太谨慎,“你的兄长看上去不好相处,为了整个村子,我可不敢多嘴。”
想到杀生丸的冰块脸和威胁性,缘一陷入了沉默。
“抱歉……”
夕笑了,她揉了揉缘一毛茸茸的脑袋:“记得把药喝了。”
说罢,她便外出了。只留下一碗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熬成的药汁,古怪的味道挑战着缘一敏感的鼻子,让他有片刻的晕眩。
要喝吗?
他端起了药,小脸皱成一团。纠结良久,他喝了一口。
缘一:……
他平静地放下碗,顽强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足袋踩着木屐,二话不说往外跑。这一口药汁的威力,直接把他拖出了梦魇的余韵,只想发足跑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撞上了回来的兄长。
“半妖,难道是人类在追杀你吗?”杀生丸揣着手,俯视着缘一,“你跑什么?”
缘一:……
……
杀生丸不喜人类的村落,更不会与人类打交道,也绝不可能进入人类聚居的地方。
但今天,由于半妖不愿意喝药,还扔下药碗就跑这件事,他竟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类村落的大道中央,单手捏住幼崽的后颈肉,任一个人类巫女对他叮嘱了半天。
“抱歉,我实力不足,无法照顾他。”夕说道,“以他逃跑的速度,我不能端着药碗喂药,所以只能拜托您了。”
“药已经磨好了,一天两碗,要喝三天。”
“如果可以的话,请安排速度不错的妖怪拦住他,再喂他喝药吧。”夕微微颔首,“我们村子里没谁能拦住他,又怕他失手伤人,所以……请您谅解。”
缘一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肉,正被杀生丸提溜在半空里一晃一晃,安静如死狗。
杀生丸瞥了眼幼崽,抬手将他递出去,缘一配合地伸出手从巫女手里接过药,并乖巧道谢。
巫女夕:……
举一只幼崽过来拿药可还行?
忽而手中一重,一枚金判落入掌心。夕发愣,就见妖风起卷,那大妖已腾空而起,把草药和幼崽一并带走了。
他们飞得极快,眨眼不见踪影。
“夕大人,这是……酬金吗?”孩子瞪大眼,“妖怪也会付钱吗?”
夕失笑,握着分量十足的金判,说道:“接下来几个月,村里能吃到糙米了。”
“哇!好呀!”
孩子们的快乐总是如此简单。
……
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