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八十载,转生又十年。
按理,缘一已近百岁,正在迈向“勘破”的成熟阶段。只要走得够稳,他迟早会成为人类的支柱、靠谱的智者、稳重的天才。
谁知,自从三岁起遇见了亲哥,他这平坦的狗生就猛地一个滑铲,滚向了不可说的深渊。
在亲哥的暴栗开窍下,从来生死看淡的缘一觉醒了强大的求生欲。
他会分析因果,会权衡利弊,会思考最优方案自救,而不是保持着淡定的风度,去挨狗生中最毒的打。
当跪则跪,那一刻他悟了很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曾因生母逝世而跪,是送别;曾因救岩胜不及时而跪,是后怕;曾因年幼的主公保下他而跪,是感谢……
可同一个动作,放在前世是强者的自咎和仁慈,放到现在就是怂得非常从心。
看来,他以前能活得体面,主要是没人能奈何他。如今狗生艰难,是因为能治他的大妖出现了。
缘一顶着个包回首,对上杀生丸的冰山脸。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词——
天敌。
他总是拿这位兄长没辙。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缘一起身,从面朝犬神像改为面朝兄长。他恭敬行礼,明白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远没有结束!
“兄长,你怎么来了?”
杀生丸拢着手,把本殿里的活人全当成路边的杂草,他金眸低垂注视着半妖的发旋,语气有点冷:“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兄长啊。”
缘一:……
惹兄长生气了该怎么道歉?在线等,非常急!
“从未忘记。”缘一急中生智,忽然心开七窍,来了个釜底抽薪的说法,“倒是兄长三年没来犬山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杀生丸:……
时间大法一出,打了大妖一个措手不及。可杀生丸是谁,他是活了两百多年的大妖,什么场面没见过?
“别得寸进尺了,犬夜叉。”杀生丸揣着手道,“区区三年,我杀生丸还不至于忘了有个半妖弟弟。倒是你,连尊重兄长也做不到。”
皮球又被踢了回来,还强势一脚直接射门!
缘一防御全开,率先示弱:“是我疏忽了。”犬耳下垂,抖出大把旧账,“我以为兄长不会来。而我,寻找兄长的话,也许会受到兄长的责备。”
孩子坦言,语气平静,模仿得惟妙惟肖:“兄长一定会说:半妖就是半妖,又被人类支使了吗?既然如此,那我就杀了你吧,免得你糟蹋了白犬的血脉。”
缘一防住了这记绝杀死球,并打出了漂亮的反击!
杀生丸:……
这场面大妖怪还真没见过。
不过,半妖确实学会亮爪子了。对这点,他还算满意。
只是,敢亮爪子就该做好被揍的觉悟。他会让他记住,在实力不足之前,永远别仗着自己是个孩子而挑衅大妖,哪怕是兄长也不行。
于是,手起栗落:“啪!”
缘一光速反省:“兄长,是我错了。”
“错在哪。”
真正的生死关头来了!
直觉点燃,缘一拿出了比对战无惨还严肃十倍的态度,头脑高速运转。他以秒速顿悟日之呼吸十三型的智商,来思考如何给自尊心很强的兄长一个体面的回答。
直接说出“我没邀请兄长”,他就死了。
本殿里虽无平民,可神侍和武家要员都在。他这么一说,兄长就丢了脸,仿佛大妖很看重弟弟的邀请似的。
可要是换成“我邀请了五条和产屋敷,却没邀请兄长”,那更是死无葬身之地。或许,今天就是他们兄弟的决裂日。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最不可能的那个!
缘一福至心灵:“我的领地就是兄长的领地,兄长回领地而已,根本不需要我做多余的邀请!”
“反而,有些邀请没经过兄长的同意,是我僭越了,也太仓促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莫过于此。
闻言,不仅是神侍们目瞪口呆,几名武家要员也是一脸傻样。他们真切地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位小城主,万万没想到,十岁孩子的处事手段能如此成熟?
这真是十岁?
可恶,真是别人家的孩子!
“巧言令色。”杀生丸给出评价,到底是翻篇了。他的目光从孩子的头盖骨上移开,看向本殿之后的犬神像。
只见一尊与他本体极其相像的白犬卧在神座上,它蜷起犬身,闭着双眼,以保护者的姿态拢起倚靠在腹部的小小半妖。
月白色的玉像,嵌着与四魂之玉颜色相近的晶体作白犬的月牙和妖纹。
半妖为新生的赤子状态,正露着藕节般的小胳膊,抓着白犬的一缕长毛安心沉睡。
雕得栩栩如生,恍若光景重现,很是温馨且暖。
只是,杀生丸的犬妖形态与父母很像,在他刚打量的时候,还以为是父亲的犬身罩着一个婴孩。
片刻失神。
半妖祭香,青烟袅袅。当两侧巫女跳起恼人的祈祝舞时,杀生丸转身,一眨眼消失在本殿之中。
谁也不知道大妖去了哪儿,只听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