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球里插着一株鲜嫩的杏花。
碧螺过来高兴说:“今儿一大早庭院里好些春花都开了,看样子天气要见暖了。”
春绒也笑:“圣人为娘子和世子指婚的消息一大早传遍了长安,头来了好些客人,老爷正忙着在中堂招待呢,待会杜家姨母和大娘估计也要上门。”
滕玉意会心地笑。
她让人将另一套新做的衣裙找出来,坐到妆台前精心打扮:“对了,叫端福帮我弄一套小道士穿的棉服来,今日我出门说不定会用得着。”
说完这,滕玉意习惯性地摸向自己的衣袖,结果依旧没能摸到那片熟悉的冰润,自打上月她想起蔺承佑,顺势也想起了小涯剑,然而,或许是认为她劫难已化,自己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刻,小涯居然无声无息不见了。
这些日子任凭滕玉意翻遍箱笼,都没能把小涯找出来。
想到此,滕玉意心里说不出的惆怅,让人把美酒和鲜果子摆到窗前的榻几上,在屋子里仔细找寻:“小老头,你我在一起相处这久,忍心不打招呼就走吗,我热了你最爱喝的石冻春,快出来同我酌几杯。”
但无论她怎么诱说,里都静悄悄的。滕玉意连床底都找过了,也不见小涯的影子。
眼看再不走来不及了,滕玉意只得留那壶酒和那碟果子,匆匆出了屋。
***
成王府。
蔺承佑坐在廊,身边围着一大帮小孩。
他天生爱说爱笑,向来又最会玩耍,每到逢年过节,亲眷中的小孩都喜欢围着他打转。
眼睛虽然看不见了,身上那种洒脱的性子却不改,一大早,瞿家的表兄妹就跑来找蔺承佑玩。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一心要照顾哥哥的阿芝和阿双。
蔺承佑摸索着弟妹们发红梅糖,注意力却放在庭前,只要听到匆匆跑来的脚步声,就会竖着耳朵聆听。
没多久,就听到宽奴欢快地过来说:“世子,大理寺有衙役来报信,说通化坊的喜鹊巷又出人命案了。看手法,凶手像是与上回谋杀刘翁的是同一个。”
蔺承佑皱了皱眉:“出了人命案又不是什好事,怎就把你高兴成这样?”
宽奴苦着脸:“小的怎会因为这个高兴。是滕娘子她也来了。滕娘子让我问世子,如果世子要出门办案,要不要她帮世子把青云观新招的无为小道长请来。”
蔺承佑心里的笑意一子窜到了脸上:“滕娘子现在何处?”
“在花厅王妃说话呢。”
“我行走不便,走不到花厅去,先把滕娘子请到这儿来吧,我亲自同她说。”
宽奴临走前笑嘿嘿对一大帮孩子说:“诸位小郎君小娘子,王妃亲自做了糕点,香甜得不得了,赶快过去吃吧。”
小孩们欢呼不已,阿芝却闹着赖在蔺承佑身边:“我得照顾阿兄,回头你们把娘做的点心拿一碟来就是了。”
阿双握住妹妹的手,好声好气劝道:“你不是嫌府里的纸鸢做得不好打算亲自出门买吗,今日阿兄带你去西市转转。”
里很快就安静了,蔺承佑坐在庭前着,有风轻轻拂过面门,温柔得不像话。
身边的人一走,蔺承佑脸上的笑就慢慢淡了。早上醒来,他面前仍像往常一样漆黑,一夜过去,蛊毒并未像所有人盼望的那样自发消解。尽管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睁眼的那一刻,他的心仍不免往沉,耳力再灵敏又如何,待会滕玉意来找他时,他连她今日穿什衣裳戴什首饰都看不见。
滕玉意一庭院看见了坐在红梅树的蔺承佑,他穿一身玉色夹纩襕袍,头是雪裘坎肩,头束白玉冠,腰间束着白玉带,远远看着,仙境中人似的,但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消沉感。
然而,一听到她的脚步声,蔺承佑顷刻间就把身上的消沉统统收起来了,循声转过头,笑道:“我在等无为小道长,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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