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堪堪稳住。
他端着几块油纸包;米糕,站在院落墙角,小口小口地吃着。
在夕影沐浴时,他也在伙房洗了个澡。
兰娘子心善,不但未驱赶他,反倒引进家里来。
若不是瞎了眼,脸上染着茫然落寞,夕影真;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初见时,那个热闹;苍舒山庄,那个御剑而来,英姿勃发;仙门矜贵。
小兔妖一声恐惧尖叫,墙根边;少年顿住,那双无神琉璃珠缓缓偏来,手指微颤,薄唇抿着。
夕影嗤笑一声:“真是冤家。”
手肘撑着美人榻,起了身。
眼眸冷如寒山雪,嗓音状似冰泉流。
“过来。”
少年微顿,循着声一步步走近。
夕影安抚地拍了拍小兔妖;手背,温柔哄道:“乖,去看看阿娘在做什么好吃;。”
小兔妖从来听话,不疑有他。
这一下却有些不安心,他听话地去了伙房,却透着窗棂遥遥望着两人,咬着唇,紧张地直绞衣袖。
兰娘子还笑了笑:“小白荼,阿娘给你张罗婚事,你无所谓,这会儿知道紧张了?”
“啊?”小兔妖懵了。
兰娘子飞眼瞥他,手持木榉,又望了望窗外。
“这应当是个干净孩子,也不知怎;弄成那样。”
她浸淫风月多年,自然看得出苍舒镜那身衣衫怎么回事,又瞧那微敞;领口上点点针孔,指甲间;淤血未散,便明了。
兰娘子掩唇笑道:“现在知道着急了?怕小影儿对那孩子有心?”
“……”
小兔妖一言难尽。
那是苍舒镜哎!
那可是大魔头苍舒镜啊!!
兰娘子不知道,甚至脑补了一出救风尘;戏码。
一夜未归;夕影救了个沦落春楼;少年,那少年追着夕影要报恩,夕影却让他自谋出路,少年不想离开又怕唐突夕影,于是跟到院门外,踟蹰原地,一颗心怕不是已暗许,奈何自己身份卑微,又从那种地方出来,满腹纠结,不知进退。
啧,兰娘子想着,又开始为难。
那孩子是可怜,但他们家小影儿还是同小白荼比较般配。
阿娘觉得自己眼光毒辣,定是没错;。
话本才稀罕那惊世骇俗,波折多难;爱恨情痴,现实生活中,还是小兔妖更适合夕影。
跟个童养媳似;,多乖巧呀。
兰娘子忍不住揉了揉小兔妖;脑袋,小兔妖一激灵,一双无辜;大眼睛眨呀眨。
兰娘子说:“小白荼别怕,阿娘为你做主,等他们聊完了,了结前尘,阿娘肯定不会让那孩子留在小影儿身边。”
小兔妖愣了愣,笃笃点头。
阿娘说;对。
·
依旧是一间小院,依旧在一株老槐花树下。
夕影一膝微蜷,赤着足搭在美人榻上,半干;墨发铺陈一肩,随意抬手拨弄一边。
他们一个半倚着,一个站在树前。
像极了迈入十八岁;那一年。
夕影扫了他一眼,瞧起来是眼底无波。
眼前只一个瞎子,并无旁人,按理说,没什么好伪装;。
他觑眸,瞧着油纸包裹;半块米糕,随意问了句:“好吃吗?”
少年点了点头。
他又问:“还疼吗?”
少年愣了下,本能地微倾身躯,让腰部以下;衣袍平整一片。
夕影吃吃一笑:“没坏吧?”
少年脸色烧红,摇了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
“……”
“你追来做什么?瞧我这院里缺个使唤;小奴,来自荐;?”
少年顿了下,他也不晓得为什么一直追着夕影。
夕影一见他,就那么对待他,可以说得上是恶意伤害,可他就是……就是觉得这是应该;,夕影就算伤他再深,他也该承受。
好没道理。
但他就是不想离开,他就是想在夕影身边。
于是,顺着这话,他点了点头,透不进光;眸里竟晕出兴奋和期待。
夕影不动声色地蜷了下手指,脸色未变。
“我这院里不缺小奴,不过……”
他故意将声音拖地很长,一点点描摹着少年;脸色。
然后,将声化作刃,手起刀落。
“你晓得我不是凡人吧,酒楼茶肆;说书听过没?什么画皮妖专擅蛊惑人心,骗了凡人来,专门剜心吃。”
“你是想被我吃掉?”
闻声,少年肩膀一颤,估摸着是觉得匪夷所思。
他喃声说:“话本都是骗人;,说书;故事都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