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滚滚, 车辚马萧。

他们已经离开临安城很远了。

车帷掀开一小条缝隙，小兔妖睁着圆滚滚;大眼睛，朝外一瞧。

树荫簌簌往后跑，车夫安安静静, 有条不紊地驾着马车, 哪怕路面多泥泞碎石阻挠, 也毫不影响马车平稳行驶。

这车夫不会说话, 只知道听从命令。

它是夕影捏出来;傀——一截草木树枝化作;人样。

随手捏;小玩意儿，不算精致，若掀了斗笠蓑衣, 能瞧见那树皮一样狰狞;面容，当时就给小兔妖吓地化了原形。

夕影搂他入怀, 抱进温暖;车厢内，拉上车帷, 笑话他：“胆子这么小, 怎么做妖王？嗯？”

小兔妖皱眉，爪子扒拉在夕影胸前，委屈巴巴地：“白荼才不做妖王，白荼只想一直跟着哥哥。”

夕影没再逗弄他。

搂着小兔子，靠在车厢内浅眠。

从外瞧，这只是一只小小;马车, 毫不起眼，内里却大有天地。

香车软室内, 须弥空间大到像一间宽敞;卧房, 床榻桌椅一应俱全, 小炉烹泉水, 烧红;炭上煨着几枚橘子干果, 熏出香甜，夕影有一搭没一搭地剥橘子皮，剥完了他也不吃，都进小兔妖嘴里了。

被天地间唯一;神祇伺候着吃水果;小妖怪，这算是独一个。

应是无上荣宠吧？

小兔妖想。

想了会儿，他又好奇地抬着忽闪;大眼睛问：“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夕影是神，祈他恩怜;人多不胜数，哪怕是极仙崖上受他点召，能留下来;弟子，即便从未被夕影教导过，都算是莫大恩赐了。

像小兔妖这样，时时刻刻被带在身边，搂在怀里哄着护着，还亲手喂点心;，不能说是凤毛麟角，只能说是旷古绝今。

这份恩宠，他习惯了十几年，但还是惶惑。

夕影眸色微沉，小炉炭火;光恍惚在他脸上，他似是沉默了很久，或许也没一会儿。

小兔妖仰头望着他。

为什么呢？

夕影想了会儿。

是一开始误认为小兔妖是苍舒镜;娈宠，故意要走他，是为了气那个人？

还是觉得小兔妖;样貌同自己有几分相似？

看着这只小妖，就像顾影自怜一样？

似乎都不是。

他只是觉得……

怀里应该一直有一只小东西，由他抚着宠着，白日里被他护在掌心，夜里会给他暖床，搂在怀里睡地更安心。

想不起来，但感觉一直在。

没有记忆，但身体反应从来真实。

夕影自己都搞不明白，他自然回答不了。

只笑笑说：“因为喜欢呀，天上地下独一份;喜欢，自然要好好对待。”

拨弄着兔耳朵，他舌尖绕了下，故意调侃道：“我;……小童养媳。”

小兔妖脸色唰地通红。

低垂着脑袋，不好意思再问了。

“哥哥……坏！”

这憨态，引地夕影哈哈大笑，笑累了就往榻上一歪，看起来像喝多了，醉酒一样。

夕影自来到人间，愈发散漫，站没站相，一定要找个什么倚着靠着，躺着更是慵倦到一瘫，没骨头似;，总带着要笑不笑;表情，纨绔一般，说话也没个正经，偏就眉眼间总是疲态;，笑意也难达眼底。

唯独，逗弄着小兔妖，会露出几分真心;慵倦浅笑。

特别是看着他脸红扑扑;样子，就更觉欢喜了。

夕影甚至认真想过，若能彻底抛却前尘，若不回九重天了，他同小兔妖在人间搭伙过日子也挺不错;。

这一路行地坦荡。

外头下着绵绵小雨，车厢内温暖如春，火炉哔啵燃烧，煨着果子小酒，散出甜香。

最适合浅寐小憩。

偏就一直行地很稳;马车，蓦然颠簸，停下来。

小兔妖忍着对傀儡车夫;恐惧，挑开帘子朝外一看，夕影问他，他说：“没什么，好像是路上有个小妖怪伪装成土匪打劫呢。”

夕影顺眼一瞧。

倒不是什么妖怪，不过是一个功夫不到家;邪修，也就比凡人强点，会点法术，仗着这点本事，干着拦路打劫;勾当。

傀儡车夫见那是个人，自动避障，才停了下来。

夕影打了个呵欠，眸眯着：“直接过去。”

一声令下，傀儡车夫驭马冲去，完全不顾那个拦路者;死活。

小兔妖愣了下，总觉得不对劲。

只听一声唾骂惊叫，那邪修被撞地一个趔趄，手臂都快断了，他往大刀上淬祟气，就要发了狠地劈向马车。

马车是夕影用草木捏;，神造之物，哪儿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