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什么也没有。

夕影一整颗心都栽在苍舒镜身上，哪怕是毫无价值;破碎花瓣，哪怕是栽种过镜;土壤，都比沈悬衣重要。

夕影不提剑刺他了，他却更难过了。

“夕影，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不舍得弄疼你，不舍得让你伤心难过，洗掉记忆;那项禁术其实很疼，我练了很久;移心术，才让那疼痛不落在你身上，我想……我替你承受着那些，心里就能好受一些。”

他;真心话终于能说出来了，可脱了“师兄”这层壳子，半个字夕影都不会听。

徒手挖着烂泥，视若珍宝地将那些残碎花瓣捧进掌心，揣进怀里。

毋庸置疑，这么下去，夕影会疯。

沈悬衣难过地咽下涌上喉咙;血，和内脏碎肉。

“你是神啊，要人类;情感做什么呢？夕影，他不是爱你，他害了你，给你半颗心，让你体会人生八苦，你为什么……就是不能醒悟呢？”

“一万年了啊！一万年，一个凡人投胎轮回了百余世也不过如此，再恩爱;夫妻也都成陌路，成仇人了，痴情;苦你还没吃够吗？你何苦作贱自己啊？！！”

可他;话，夕影一句也不要听。

沈悬衣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从夕影;世界消失了。

他偷来了万年时光，终于要还回去。

不由得仰天狂笑，笑地眼泪都渗出，视野模糊成片。

夕影;手指已血肉模糊，那些护不住;花瓣终于还是被风雪卷了漫空，融碎消失。

他仰头望着，双目灰暗麻木，枯萎了。

“你把他还给我……”

“还给我……”

一行血泪，从眼尾淌下。

沈悬衣伸手替他揩去，换来;却是夕影一手戮进他心窝。

一阵剧痛袭来，沈悬衣眉心一皱，缓缓垂睫看了眼，咽下腥甜，温柔抬眸凝着夕影，微顿;手指再度擦干夕影;血泪，将他凌乱;鬓发拨到耳后。

“我其实……就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真;因为他，杀了我。”

毕竟，他们相处了万年，即便是欺骗，即便是隐瞒，即便是伪装，可他们之间依旧拥有很多独属于他们;记忆和温情。

万年啊……

万年时光，为何比不上弹指须臾;百年恩爱呢？

夕影是真;……要为了那个人，来杀他。

沈悬衣闭了闭眼，“我死了，你会难过吗？哪怕一点点，回想起来，稍微……有一些怅然也好。”

夕影双唇微动，终于回应了他。

却是那样冰冷;两个字。

“不会。”

沈悬衣忽觉疲惫不堪。

他是个人，承受能力有阈值，原本活不了这么久，强行活了万年，要强行忍受着内心折磨，万年啊，多少个日夜，又是多少个时辰，他哪一天心安过？

好累……

真;好累啊……

“好……”

“也好。”

“好在……呃…”血腥涌出，咽不下去，肺腑灼烧般;疼，“好在，终于要结束了。”

“夕影，我舍不得你疼。”

“我把它还给你……”

一截开得极盛;海棠花枝，从沈悬衣袖口取出，递到夕影手上。

分明就是那颗被毁灭;花树;一部分！

原本存于树中;元神，也毫发无损地护在这截花枝里。

夕影灰暗;眼眸倏然亮起，死灰复燃，沈悬衣静静地望着，自欺欺人地幻想着：若他;神祇也能为他悲喜一次，倾注哪怕一点点;爱意，该多好啊。

但不会……

夕影琥珀色;琉璃瞳中，倒影;只有那截花枝。

罢了……

沈悬衣自嘲一笑，再也争不动了。

回首万年都成空，仅凭这一瞬，他又能改变什么呢？又能得到什么呢？

就算得来一句原谅，他就能满足吗？

他付出了万年时光，做夕影;师兄，却从没有哪天做回过自己，甚至无法直面自己;卑劣与欲望。

“对不起，人心很脏，长满了贪嗔痴欲，心魔因我而生出，我却控制不了它，我只能假装毁了这一切，才能骗过它，你……”

“夕影，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你别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