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冬儿去而复返,只小声禀告道:“姨娘,娘子,老爷···来了。”
话音一落,只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进来,缓缓挑开了帘子,不多时,一位三十几许的中年男子缓缓踏进了屋子。
大冬天,只见来人穿了一身月牙白对襟广袖长服,外罩着一件石青色银丝边鼠袄儿,袄儿两边是两撮浅灰色的狐狸毛,衬托得整个人身长如松,面色如玉,又见他腰间缀着上好的羊脂玉,大冬天里,手上还颇有雅致的握着一柄折扇,进屋时,执扇的手微微置于腰腹前,一手背在了身后,一副翩翩世家公的模样。
此人便是卫霆祎,明明三十几许的人了,还整日穿戴装扮的跟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哥似的,关键是,即便是站在二十几岁的世家公子跟前,她们家这位五老爷也是最为出挑的那一个,面红齿白,面如冠玉,当年元陵城一等一的美男子,即便是来了京城,即便是要到了不惑之年,无论是音容相貌,还是举止言行,依然是最为出挑的那一个。
他一进门,只见阮氏的目光便一直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痴缠意味。
他进门时,缓缓抬眼间那个神色,婉转风流、魅惑多情,令人卫臻心中微微一紧。
纵使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卫臻的容貌神色,随了卫霆祎六七层,而随着年纪的增长,那眉眼间的神色,越发相似了。
却说卫霆祎进屋时,脸上的喜色不言而喻,甚至还带着些许喜出望外的神色,欢喜中,又夹杂着些许惴惴不安,小心翼翼,要知道,这是这大半年来,不,应该说是这五六年来,他头一回踏入卫臻的屋子。
他本以为他这位日渐伶俐的七丫头对他恨之入骨,这辈子都不会理会他了,没想到冷不丁亲自将邀进屋了,卫霆祎的欢喜自然可想而知。
因此,他进屋后,第一眼,就是小心翼翼的抬眼将整个屋子环视一圈,然后,朝着八仙桌旁的卫臻身上瞅了去。
方才听正屋里的丫头说,七娘子病了,他虽知道他这个女儿并不欢迎他,甚至连门都兴许进不了,关键是,他自个也压根没有进门的勇气,不过,心里的挂念依然还是有的,眼下,见卫臻披着衣裳,端坐在那里,不由缓缓问着:“我方才撞见了大夫,听说臻儿病了,臻儿···身子如何呢?可有大碍?”
言语中,夹杂着一抹小心翼翼的关怀。
然而话音一落,却见八仙桌上的卫臻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要回应他的意思。
卫霆祎不由摸了摸鼻子,稍稍有些尴尬,下一刻,只见他缓缓抬眼看向了一旁的软氏,约莫有几分求助的意思。
往日里,他一来,阮氏定是第一时间贴心上来伺候,有时卫臻也在,阮氏通常也会出面回旋,只是,这一次,只见阮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旁的卫臻,头一回没有吭声,没有回应,很快,只捏着帕子,将眼睛垂了下去。
于是,卫霆祎脸上的尴尬更甚了。
不过好在,他是府里的幺儿,打小在老夫人跟前卖惨卖浑,脸皮历来是个厚的,不多时,只见他将后背那只手伸了出来,微微握了握拳,置于唇边,轻轻咳了一下,然后微微挑眉问向一旁的雯烟,道:“这些日子天冷,在姨娘主子跟前,得精心伺候着。”
说着,想了想,又道:“前两日,管事的往爷屋子送了几筐银丝炭,回头去爷的院子寻守财,让他亲自给你们主子给七娘子送上几筐来。”
说这话时,卫霆祎拿着折扇,漫不经心的往手心里敲了敲。
雯烟闻言立即称是,不多时,绕到桌子前,给卫霆祎泡了杯茶,道:“外头天冷,老爷吃杯茶暖暖身子。”
卫霆祎一脸满意的看着雯烟,不多时,接过茶,从善如流的坐在了八仙桌的另外个位置上。
一家三口,算是齐全了。
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
卫霆祎这厚脸皮算是练到家了,没人搭理他,他也能优哉游哉的饮着茶,只见他端着茶,揭开茶盖,间或吹上两口,啜上两口,然后,抬着他那双风流的眼睛往卫臻的闺房里左瞧瞧,右瞧瞧,一脸好奇的紧。
瞧着瞧着,目光投放到了对面的阮氏身上,又冲她挑了挑眉。
没一会儿,阮氏便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
卫臻微微绷着小脸,终是知道,阮氏这辈子,怕是都无法逃离卫霆祎的手掌心了。
她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良久,只冲一旁的雯烟抬眼瞧了一眼。
雯烟会意,只不漏痕迹的缓缓退了出去。
雯烟一走,卫臻终于抬眼扫了对面卫霆祎一眼。
卫臻一看过去,卫霆祎便立马老实了,桌子下,伸到阮氏方位,伸了一半的脚缓缓收了回来,只见卫臻神色淡淡的问道:“父亲方才这是打哪儿来?”
父亲。
是的。
从前卫臻都是唤他爹爹的,尤其是小时候,怯怯的,却又黏人。
可后来,她唤他,只唤父亲,生疏而疏离。
卫霆祎的思绪在这个称呼上恍惚了一阵,不多时,缓缓回过神来,正欲回答,可神色却又微微一一凝,良久,他纵是抬眼看了卫臻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