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之前一月内去庙里祈福上香,几乎是整个京城待嫁女的习俗与美好愿景。
不知是因推测到了卫家今日会去灵隐寺上香祈福,许多人想要上赶着套套近乎,还是马上便要临近中秋佳节,八月初一这日前往灵隐寺上香拜佛之人格外之多。
一路上,所行车队众多。
尤记得,当年刚刚入京不久后,卫臻便随行老夫人一行人头一回去灵隐寺祈福,那时的卫霆渊不过小小五品官员,那时的卫霆渊在户部任职,甚至都没有资格进入朝堂议事,那时的卫家,亦是毫不起眼,那年去灵隐寺的路上,卫家一路低调行走,也给京城的各路贵人们让了一路的车道。
不过短短三四年光景,情况大变,如今,卫家倒是成了众多车辆相让的那一个。
这一番去灵隐寺,好巧不巧,亦是自那回之后,头一回去得这般整齐的。
既为了给卫绾卫臻祈福,亦是为了给底下卫娴卫姮及卫眠几个祈祷求个好亲。
因卫绾卫臻高嫁嫁入皇族的缘故,卫家一众郎君及余下几个不起眼的庶女,瞬间成了京城世家子弟及世家女中香饽饽的存在,这三个月来,卫家闭门谢客,唯独,开了门庭,收了不少的求娶请帖。
故而,京城有人戏言道,这卫家是靠着生养发家的。
卫家底下这十数个子女他日若都成了家,京城半数世家都要被其收入囊下了。
快到灵隐寺山下时,卫姮忽而悄悄拉开了帘子一角,一一报着数道:“切,奚家也来了,咦,那是陈家的马车——”
说这话时,卫姮扭头扫了卫臻一眼,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卫臻恍若未闻。
卫娴倒是笑着道:“那郡主府是不是也来了?”
郡主府与阁老陈家的婚事不胫而走,虽还未成事,却早已经流传在街头巷尾了。
陈家乃清贵之家,陈大人更是当朝名嘴谏臣,陈家这般清流之家,配这郡主府,还是够格的。
陈家的大公子陈冲虽性情孤僻,多为冷面古怪,却是个宁折不弯的刚烈忠臣之士,小小年纪便颇有几分其父其祖父之姿,他与卫褚乃同门师兄弟,颇得卫褚赞叹,应是个绝佳世家公子。
倒是便宜了这个骄纵跋扈的端阳郡主了。
自打端阳被退婚后,狠狠遭人打了脸,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这一回赶上中秋佳节,不知会不会露面。
卫娴这话透着打趣八卦之意。
卫姮自然接收到了。
二人不由相视一笑,纷纷有些取笑之意。
过后,卫姮便又继续接着报数道:“咦,卫臻,你好友郑襄阳也来了——”
卫姮探头探脑,说得正津津有味来着,话语忽然一停,少顷,只见卫姮神色微微一变,啪地一下落下了帘子,道:“国公府也来了。”
话音一落,卫姮将目光落在了卫绾身上。
宁家?
宁家宁芃芃可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妃,婚事定在了来年二月,定是要压过卫绾一头的。
本来,今儿个卫家姐妹最是风光不过的,可这宁家来了,管它卫六卫七,怕是唯有靠边站的份了。
卫姮话音一落,马车里余下几个女孩儿齐齐朝着卫绾看了去。
卫臻也顺着看了她一眼。
卫绾脸上先是微怔了片刻,不多时,很快反应过来了,却只冲着卫姮道:“都是要及笄的人了,还这般玩劣不堪,待会儿下了马车,我定要去禀告了大嫂,你今儿个跟着大嫂走,让大嫂管着你便是了,省得处处惹是生非。”
卫绾这话意在指责卫姮坐没坐相,又撩开帘子朝外偷看一事。
说这话时,卫绾脸上甚至并无任何其他多余神色,语气亦是四两拨千斤,对卫姮嘴里的话倒是未置一词。
卫姮本意是为关心卫绾,不想她非但不领情,还训斥她,她如今年纪大了,有些不服管了,见卫绾如此,只轻哼了一声,道:“是我多管闲事了,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着,又小声嘀咕了一声:“人还没嫁过去了,就率先摆起了派头来。”
说完,卫姮闷哼一声,别过脸生起闷气来了。
卫绾被她最后那句话一刺后,尤是一贯淡然的脸,此刻也忍不住微微落下了几分。
只见卫绾微微抿着嘴,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起来。
卫姮虽有些天真蠢笨,不过,一向听卫绾的话,今儿个这是——
卫臻看了看卫姮,又看了看卫绾,随即,微微挑了挑眉。
这整整三个月下来,全府上下全都围着卫绾卫臻打转,卫姮一贯傲娇,免不了受了些冷落罢。
这女孩儿的心性素来便是如此,同一个屋檐底下出来的,不能悬殊太大了,不然,处着处着便开始微妙些了起来。
不过,姐妹之间拌嘴吵闹亦是寻常之事,算不得稀奇。
又或许是因为如今与卫臻把手言和了,以往那些满肚子的怨气自然没法朝卫臻身上撒了,便不由自主的朝着卫绾身上拱火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卫臻倒是微微囧了囧。
横竖因这事一打岔,倒令马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再过了一刻钟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已到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