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太子逼近,卫臻只拼命攥紧了手指。
才刚刚擦拭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来。
冬儿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卫臻猛地一下攥紧了冬儿的手腕,一步一步朝着身后移动,躲避。
冬儿还是头一回见主子脸上露出如此惊恐之色,她愣了一下,见太子步步靠近,冬儿立马一把张开双臂,拦在了卫臻跟前,将卫臻护在了身后,只梗着脖子,鼓起勇气,就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一把将卫臻护在了身后,抬着下巴冲对面之人,道:“殿```殿下,您```您这是要作甚?大庭广众、纵目睽睽之下,您难不成还想欺辱臣女不成,咱们家主子```咱们家主子可是未来的二皇子妃,是殿下您```是您的二嫂,您```您不能如此无礼,您可是太子,您若再要这样,我```我便是开口叫人啦!”
冬儿见太子脸色阴沉,纵使吓得双腿发软,却依然梗着脖子哆哆嗦嗦的咬牙说着。
只,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这话,便见太子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尤其,听到“二嫂”二字。
哗啦一下。
冬儿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晃,身子便骤然凌空了,待冬儿反应过来后,只见自己被一道巨大的立马拉拽着,给甩了出去。
冬儿一下跌倒在地上,摔了个脸啃地,只竟瘫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一扭头,只见卫臻朝她唤了声“冬儿”后,连连朝身后退着。
卫臻只穿了一只鞋,另外一只脚光着脚,不过堪堪用白绫包裹着,这会儿,却是松松垮垮的套在了脚上,只摇摇欲坠着,仿佛随时散落。
卫臻却压根顾忌不得,见太子越走越近,卫臻直接将裹着白绫的脚踩在了地上,不断往后退着,嘴里微微惊慌喊着:“你```你别过来,你```你要作甚?”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卫臻从来不是软弱之人。
前世的卫臻更是个胆大包天,心思歹毒的。
这会儿,心中不知为何,萌生了一股惧意。
也不知道究竟在害怕着什么。
直到,退着退着,几近光,裸着的脚心一把踩到了一个微微凸起的树桩上,顿时脚心传来一股钻心疼痛,与此同时,卫臻心思一恍,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直接被疼得跌倒在地。
卫臻只将双手撑在地上,不断往身后挪着,眼睛有些害怕又惊恐的看着眼前那人。
太子一步一步靠近,只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倒在地上一脸狼狈的卫臻。
一直冷眼看着,直到她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太子这才撩开一角华袍,缓缓蹲了下来,蹲在了卫臻脚边,目光在卫臻手指处的伤口及脚心处的伤口来回看了一眼,良久,只微微抿着嘴,直直盯着卫臻,冲卫臻道:“安安,是你么?”
问这话时,太子脸上的冷意一点一点消散了,转眼间,脸色却浮现出一抹困顿及疲倦感。
太子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
他前几日坠了马,半夜发了高烧,做了一整晚一整晚的梦,梦里,全是那些反反复复的梦魇及梦境。
听说,当夜,太医院的太医全都赶来了,连父皇与母后亦是齐齐赶了来。
太医说他并无大碍,就是不知为何,一直不曾醒来。
梦境太过美好,有那么一瞬间,元翎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比之过去数年前,数月前,梦境越发频繁,梦里的世界也仿佛越发焦灼凌乱,无比的虚幻,却又如同现实世界般,前所未有的真实。
一夜之间,在那冗长而杂乱的梦境中,他仿佛度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梦里的脸,他一直看不太清,却能够清晰的听到她银铃般的轻笑声,一声一声在他耳边娇俏的呼唤着:“殿下,殿下!”
直到梦境的画面骤然急转直下,转醒的那一刻,他是大声呼喊一声“安安”后,骤然从梦魇中惊醒的!
醒来时,脸色苍白,浑身冒汗,就连四肢都在瑟瑟颤抖。
元翎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心脏快要窒息,快要痉挛了,一阵一阵紧缩,一阵阵抽痛,梦里,仿佛正在经历痛苦万分的事情,生生将他撕扯着,撕裂着。
又仿佛正在经受着万箭穿心之刑,整颗心脏烂掉,废掉。
他是不愿意醒来的。
可是,那种痛苦,能让他世界在梦里当即死去。
醒来时,元翎佝偻着身子,全身卷缩在一起,一下一下握着拳头狠狠砸着心口。
吓得整个太子府一片大乱。
惊醒的前一刻,那张模糊又妖娆的脸萦绕在了脑海,盘桓在他的心头,太子几乎可以确认那是谁的脸。
第二日一早,他便独身驾着马去了卫家。
在卫家府门外站了一个早上。
却在府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掉头走了,直接来了这灵隐寺。
他想,他是疯魔了。
他在寺庙里住了七天,在佛祖前守了七夜,他以为佛祖能过给他答案,直到,今日,答案亲自送上了门——
今日,在光明殿前,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愤怒,一丝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