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假才回来的,索性便坐下不走了,江陈氏十分心细,叫江堂提点热水来,给知知洗漱一下。
赶了一日的路,身上自然出了汗,但知知初来乍到,也不敢主动开口,见阿娘替自己解了燃眉之急,仰着脸,乖顺冲江陈氏笑了笑,“谢谢娘,也麻烦大哥了。”
江陈氏又是一阵心疼,“你这傻孩子,谢什么?都是自家人。”
知知进了房间洗漱,堂屋炕上坐了一屋子的人,江陈氏坐在正中间,一副要商议大事的样子。
江堂拉着媳妇冯氏坐下,连儿子小驴子都端端正正坐在炕上,全家人都洗耳恭听候着。
江陈氏轻咳了一句,沉着脸开口,“你们小妹的身世,我和你们提过几句。要不是当初抱错了,哪里会让她在外面吃这么多苦。现如今她回来了,你们做哥哥嫂子的,要多疼着些。翠翠啊,我多疼知知些,你看见了也别醋。我就是想疼她,也疼不了几年,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
被点到名的冯翠翠立刻道,“娘,您这是什么话?我冯翠翠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嘛!知知也是我冯翠翠的小妹啊!再说了,您就是不说这些,我也醋不起来,您刚刚是没瞧着,小妹那手腕子细的哟,看得我都心疼!咱们军户人家的姑娘,哪个瘦成那样子了!”
江陈氏忍不住跟着道,“我哪里没看见!那手腕子细的跟咱院里的黄瓜似的,也不晓得那什么郡丞家里吃的什么,能把人养得这么瘦!”
冯翠翠翻了个白眼,气呼呼道,“可不是么,什么破烂郡丞家!把咱们老江家的闺女养得这么瘦!”
眼见着婆媳两个越说越远了,江父咳了一句,示意两人可以住嘴了。
“大郎,二郎,今儿你们娘把大家喊来,就是为了你们小妹的事。本来呢,该是我们父子几个去江家接的,我夜里翻来覆去想,就怕耽误了你们小妹。要是江家疼她,想留她在府里,那我们去了,就是误了你们小妹的前途。本想着,过几天去郡里探探消息的,要是江家留你们小妹,我就私底下塞些银子,让她日子过得顺些,倘若江家待她不好,我便是豁出去了,也要带她回来。可我千算万算,什么都想了,没想到你们小妹自己回来了。你们小妹心里有我们这个家,那往后你们哥几个,就得一辈子都护着你们小妹。”
江堂和江术彼此看了眼,皆道,“那是自然!”
兄弟俩正色保证了,还不待江父开口,江堂的儿子小驴子拍着土炕嚷嚷开了,“我也要护着小姑姑!”
严肃的气氛顿时消散,江术好笑看着侄儿,打趣道,“小驴子,你知道什么是护着吗你就喊。”
小驴子很不给自家小叔面子,抬着下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学陆大人习武,以后谁欺负小姑姑,我就打他!打断他的腿!小叔,你好笨!”
隔壁的陆千户陆铮是小驴子最敬佩的人,能征善战,整个卫所都找不出一个比他能打的。
江术无端被侄子鄙夷了一回,哭笑不得拍了拍小驴子的脑袋,“真是志向远大……”
……
知知缩在浴桶中,温热的水驱散了通身的疲倦,从头到脚都舒服的很。
刚用浴帕擦了擦手臂,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嫂子冯氏抱着身衣裳进来了,放到浴桶旁的凳子上,“小妹,这套衣裳是嫂子新做的,还没穿过,你这身脏的,嫂子拿去洗了啊。”
说完,不等知知说什么,便风风火火抱着一旁的脏衣服出去了。
一天下来,知知也习惯了江家风风火火的习惯,江家人虽嗓门大了些,但人是极好的。
她冲着冯氏的背影喊了句,“谢谢嫂子。”
换上那身棉布衣裳,用帕子将头发绞了半干,将半湿的黑发梳倒胸前,从一旁的矮凳上拾起荷包,收进袖子里,才出了西间。
军户家事情不少,除了平素训练,还要忙农事,父兄三人都各自忙碌着,见她出来,江父便道,“知知啊,就快开饭了,你先坐着歇会儿。”
知知露出个讨喜的笑,道,“那我去厨房陪娘。”
说罢,来到厨房,江家的厨房不算大的,但收拾的很干净,看得出江陈氏和冯氏都不是邋遢人。
江陈氏见知知进来了,还要催她出去,怕她被烟熏了,眼睛不好受。
知知却道,“娘,我这是回家,又不是来做客的。您跟嫂子都在忙,我坐不住。”
说着,又拉着江陈氏的袖子轻轻晃着,语气特别软和,“你就让我给您打打下手……我想挨着您,不想一个人在屋里坐着……”
江陈氏哪里见过这样撒娇的女儿,赶人的话一下子吞回嗓子眼了,“那行,你就跟娘旁边站着,递递盐罐子就是。”
知知眉开眼笑,弯着眉眼道,“嗯,谢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