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书房门边传来女儿的声音, 战胥忙抬起头,严肃的眼神顿时柔软了几分,语气亦是和蔼, “找爹爹有事?”
知知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走进去, 微微颔首, 边替爹爹添茶,边道,“嗯,爹爹喝茶。”
战胥不渴,却十分高兴接了过去,小酌了一口, 享受了女儿的贴心,才道, “找爹爹什么事?”
知知抬起眼, 抿抿唇, 羞得厉害, 但一想到自己那样喜欢着的那个人,又咬咬唇, 抬起那双清润的杏眸,慢吞吞道,“爹爹,我有心上人了。他叫陆铮。”
战胥猛的呆在那里,片刻才意识到,自家女儿方才说了什么, 脑子顿时如同炸开了一样。
知知早猜到爹爹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她却不想再继续瞒着爹爹了, 轻轻道,“先前爹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郎君,我那时不敢说,瞒了爹爹那样久,是女儿的错,爹爹罚我吧。”
战胥哪里舍得动自家女儿一根手指,莫说罚了,便是说一句重话,都是不舍得的,从小到大,他哪敢叫她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便是再气,战胥也不能朝自家女儿发,深吸一口气,忍住脾气,压低声音,似乎是怕吓着了女儿,“何时起的?自打你大舅舅一家搬到幽州后,你同陆——那个陆家小子,应当也许久未曾见面了。”
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就知道那臭小子不怀好意!初次见你,便心机颇深,牵了家中的狗来哄骗于你!我真是被他糊弄过去了!”
知知红着脸,替心上人说话,“爹爹,他没有哄骗我。这些年,我们都是书信往来的,我……我也是喜欢他的。”
听到喜欢两个字,战胥差点捏碎手里的杯子,直想拎着刀,去劈了那个哄骗自家女儿的臭小子。
战胥强作镇定,勉强笑着道,“知知,你还小,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嘴上甜言蜜语,未必能真心待你。再者,陆家那小子是个性子野的,南征北战,居无定所的,你跟了他,不晓得要吃多少苦。”
知知认真又肯定地道,“爹爹,我不怕吃苦的。阿娘说过,喜欢一个人,即便是吃苦的时候,心里也是甜的。她怀着我等爹爹你的时候,便是如此。”
战胥话一哽,看着容貌肖似妻子的女儿脸上,那如出一辙的坚定和固执,竟舍不得做那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合该一辈子无忧无虑享福的。
战胥偏过头,片刻,终于开口,“你若是真喜欢他,爹爹也不会拦着。”
知知一喜,杏眸微微发亮,欢喜万分。
却听战胥下一句又道,“但是,他若是要娶我女儿,便要拿出诚意来。”
知知顿时发愁,“爹爹——”
战胥硬起心肠,咬死不松口,面对女儿可怜的眼神,扭过头不看她,淡声道,“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
知知本以为自己能够说动爹爹,顺利叫两人成婚,却不想到自家爹爹虽稍稍松口了,却不肯轻易点头。
但转念一想,爹爹定是心疼她,怕她嫁错人了,她知道陆哥哥的品行,可爹爹和阿娘却不知道,自然不会那样轻易便点了头,遂乖乖应下,“女儿听爹爹的。”
战胥见她乖乖模样,慈父心肠又上来了,抬起手摸摸女儿的发,回忆起从前时候,“你出生那会儿,我不在幽州,回来时,你都满月了。头一回抱着你,我当时便想,我家闺女真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小娘子了。如今你都这样大了,爹总感觉,好似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知知眼睛有点湿,“爹爹……”
“日子过得真快啊。你娘嫁给我时,比你现在大不了几岁,一眨眼的功夫,我同你娘都相守十几年了。”战胥感慨着,他这辈子最庆幸的事,便是回到战家后,便第一时间亲自去了江家求亲。
“我是盼着你能找到一辈子待你好的人的,如果陆家那小子真是那个人,爹爹会把你交到他手里的。别着急啊,让爹爹再看看。”
战胥低声道,“让爹爹替你看看,否则,爹爹怎么舍得把你交出去。你小的时候,你娘总训我,说我太溺爱你了,能抱着便不教你自己走,你学会走路都比寻常孩子迟了半年,差点急坏了你娘。可我半点都不后悔,我当时便想,你是闺女,迟早要嫁出去的,我能这样抱你多久,也就那几年呀。”
知知眼泪掉下来,抽抽噎噎扑进自家爹爹怀里,带着哭腔唤,“爹爹——”
战胥一边手忙脚乱替她擦眼泪,一边劝道,“不哭不哭,爹爹没说不让你嫁。”
知知哭得鼻尖眼睛都红了,抽噎着道,“我要陪爹爹娘亲一辈子……我不嫁了……”
战胥失笑,“有喜欢的,还是得嫁,爹爹可不能耽搁了你。”
为人父母者,大抵都是如此,舍不得儿女离开自己,却又比谁都清楚明了,儿女终究会离开自己。
就像他,他心底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女儿嫁人,可是,能真的不让她嫁麽?
战家倒是不缺钱,可等他和阿若总有老的一天,等他们夫妻走了,谁来陪知知?
那个时候,谁来照顾她?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