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官衙大门朝南开, 有理无钱莫进来。纵然张家已非昨日贫农,可这根深蒂固的观念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更改的。特别是对张老汉跟何老太两位老人而言,如今过的已是神仙日子,哪里还肯再经波澜,纵然张宝生再三保证, 可两位老人仍是怕的夜不能寐。于他们而言,花钱消灾安安稳稳最好。
若是以往, 张宝生也不敢这般硬气。这过日子往往靠的不是一个理字,而是财字。老古话也曾说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若张家弱于林家,他也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 自认倒霉。然而此时林家已是强弩之末,就如那虎山西侧的薄日亮不到几炷香时间, 他不趁机打死这个落水狗,难不成还要给他反扑的机会么?
大庆历来注重与孩童相关案情,林进之击鼓告状当日,值班衙役就帮着写了状纸呈于县令。县令看了状纸之后, 先定好诉讼日期,而后又出差票传唤原被告及干连佐证到案。如今此案尚处于诉讼阶段,并未定责论罪,也就不存在被衙役押解到案的情况。而是张家根据传票日期地点, 自行驾车往县衙赶去。
审案当日, 张家众人随差役进了亲民堂, 就见这大堂正中摆了个寓意“清正廉明”的山水朝阳图屏风,屏风前由四根柱子围了一官阁,阁内设有木椅案桌,案上放有文房四宝,惊堂木跟令签筒等物。而那屏风之上还挂了块明镜高悬的牌匾,好不威风。
此时县令未至,张家众人则已乖乖跪好。张家众人跪于右侧,林进之林珣张倩三人则跪于左侧。两家虽有旧怨新愁,可也不敢在这庄严威武之地吵闹撒泼。
须臾,县令带人从后厅进入前堂,惊堂木一拍,左右衙役以杀威棒扣地,嘴上高喊“
威--武。”
这县令黑瘦身材,八字胡须,身着官袍坐于堂前,不怒而威,不语却让人胆寒。
县令粗略的看了一遍状纸,明确原告被告后道,“原告林进之,你告这张家盗你小儿,可有人证物证?”
林进之先恭敬的磕了两个头,而后道,“启禀大人,草民有张倩姑娘,郝稳婆以及小儿生母胡萍萍为人证。”
“传证人跪于堂前阐明实情,若有谁知而不言,言而不实,轻者杖责十下,重者收监一旬。”
胡萍萍,张倩,郝稳婆听命,跪至堂前。
不曾想胡萍萍竟成了林家证人,张家二房很是生气,偏又不敢开口责骂,心里恨到不行,后悔未早日将她撵走,反倒祸害了自家。
张倩最先发言,只听她道,“回官老爷的话,林老爷所言属实。”接着她将胡萍萍生子当日的场景一一陈述出来。其一,张家四房故意绊倒胡萍萍,乱了她的产期。其二,收买郝稳婆,换走林老爷亲子。其三,张家人心狠手辣,谋害偶然间知道实情的她。
“你所言可有证据?”若真如这孩子所言,这张家当真是坏到了骨子里。虎毒尚不食子,这张家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谋杀亲人,当真是罪大恶极。
张倩连忙呈上证据,一份是胡萍萍早产的脉案,一份是郝稳婆买地的契书,一份是自己腹上刀伤脉案。
县令看了证据,果真如张倩所言,事有蹊跷,特别是这郝稳婆正巧在胡萍萍产子之后第三天买的田地,倒也可以作为张家收买他人的罪证。
张楚听了张倩所言,竟有些佩服她这颠倒黑白的能力,更没想到她竟想的这般长远,还刻意留了自己的刀伤脉案。只是张倩想的也太过简单了,她刚才所言漏洞百出,乍一听有理有据,实则经不起推敲。
张倩陈述完毕之后,林进之又补充说了当初救下张倩的事情经过。说的自然是删减后的故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直接跳过不言。真论起来,林进之在胡萍萍怀孕初期就认识了张倩,他靠着张倩的帮忙,没少与胡萍萍鬼混瞎来。后来张倩一身伤痕的出现在他家门前,他想也没想就救下了她。
“如你所言,这张家也的确是心狠手辣。只是他们家又是如何去你林家偷的孩子?这孩子毕竟不是那一针一线,想偷就能偷走的。且这张家又为何偷你家孩子?他家儿女不缺,偷回去养着玩么?”县令事务繁忙,只开堂前粗略的看了眼状纸内容。知道大致情况约莫是张家偷了林家的孩子。然而这其中细节,人物关系,却不是很清楚。
此时他听了张倩林进之所言,虽觉张家狠毒,可也疑点重重。
听县令这般疑问,林进之老脸一红,吞吞吐吐的将他与胡萍萍的关系说了出来,末了道,“这张家为了自己的孩子,故意弄的与胡萍萍一日生产,而后买通了稳婆,将张家孩子送我家养。我家儿子,在张家受尽苦楚。”林进之说的好不委屈,间或竟流下两滴泪来。
县令听了前段,理清这人物关系之后,眉头顿时皱了下来,怒拍惊堂木喝道,“也就是说,你与这胡萍萍和jian在前?这张倩告祖父母父母在后了?”
“按照大庆律例,无夫jian杖八十,有夫jian杖九十。至于张倩告母,则为不孝,乃十恶之首,按大庆律例,诸告祖父母父母者绞。”县令板着脸一字一顿的将大庆律例说与张倩与林进之听。两人听后,顿时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张倩爱听乡下大戏,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