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这日, 微风细雨, 杨柳岸边烟雨朦胧。张汤带着张荣张楚去西郊的荥肜山上祭拜亲人。
马车上, 张荣一脸欣慰的看着张楚道, “姑娘家还是盘头穿裙好看, 妹妹就将那些男装给扔了吧。”
“女装虽好看,就是太麻烦了些。若穿男装,走路骑马都很方便, 我可舍不得扔。”若让张楚自己选择,她铁定穿男装, 跟爹爹一样在外头骑马行路。可是爹爹说了, 今日去给娘扫墓, 不能让娘看到自己这女扮男装的样子,不然娘亲见了怕是会怪罪他这个当爹的没做好。
爹爹张汤瞧着凶悍, 其实再和善宽容不过了。他疼爱女儿, 向来是女儿要什么给什么,喜欢什么买什么, 就是张楚当初闹着要学武经商, 张汤也是笑呵呵的给女儿铺好后路。然而一惯好说话的张汤,在祭拜先人的时候就会变得不好说话起来, 尤其是去张楚生母坟前的时候,张汤会更加的严肃认真。
西郊荥肜山脚下有个村子,村里住的都是张姓人家, 与张汤家同宗同族, 乃一个族谱上的亲人。
“将军, 两位小姐,路上行路辛苦了,且先去屋里歇歇脚,喝口热茶在上山。”老村长恭恭敬敬道。
哎,如今这世道,活比死难多了。他们村若不是有张将军保护,只怕早被土匪给抢杀光了。听人说,荥肜山北边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那边的村子都空啦。
“五叔,我先去山上,回头再来你家坐坐。”张汤将马车交给五叔家的小儿,撑着油纸伞带着女儿就上了山。
以前这个时候,山上野草遍地,郁郁葱葱的,煞是好看。今年瞧着,这山比去年还要秃,湿润的黄土地少了野草的覆盖,显的特别单调。
这么大一座山,少了遍山遍野的绿草红花,就如同那即将逝去的老人,没有生机。
张家的祖坟都在这半山腰上,靠山面水,难得的风水好穴。
“楚楚,你知道么,其实真论起来,你比你姐姐还要像你娘。”约莫是想到年轻时候的事情,张汤脸上满是笑容和怀恋。
“你娘她身子虽弱,可是心却比谁都大。每每能把你外公气的直跳脚,偏偏你外公又拿你娘没办法。你这点像极了你娘,不服输,认自己的理。若是你娘在世,她定会站在你这边的。”张汤的声音又轻又柔,仿佛声音大些就会戳破他脑中美好的回忆。
张楚与张荣看了眼张汤,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没忍心出言打断他的回忆。
张汤拍了拍张楚的手,又拍了拍张荣的手,将姐妹二人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内道,“荣荣,楚楚,爹娘唯有你们两个女儿,我们不求你们出息长进,只希望你们姐妹能够守望相助,喜乐一生。”他实在放心不下两个女儿,只盼着她们姐妹一辈子亲密无间,不要因为旁人远了彼此。
“爹爹放心,我们姐妹一定会好好的。”张楚坚定道。她定会保护爹跟姐姐不受刘明元蒙蔽丧命。
张荣亦温声安慰张汤。
张汤笑了笑,“如此甚好,爹爹百年以后也有面目见你们娘了。楚楚,你之前问爹爹站哪一边,是你还是你外公?这些日子爹爹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楚楚,这事爹爹站你。”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孤军奋战,即为人父,自然要为女儿遮风挡雨。
作为爹爹,他自是无条件的站在女儿这边。可是作为将军,他必须考虑全军安危。他需要楚楚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跟强大的靠山。
张楚怎么也没想到,张汤会在这个时候回答她当初的提问,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落下你娘。"张汤看了眼墓碑上的名字,缓缓说道。
时隔多年,张汤这心里已经不难受了,更多的则是怀恋。
“爹爹,妹妹,咱家若不投靠刘明元?那该投靠谁?总不能谁也不靠,自立为王吧?。”
张荣皱着眉头担心问道。
爹爹若想自立为王,只怕外公会第一个不答应。
张汤将带的供果香烛摆好之后,方才说道,“楚楚,你姐的话也是爹爹要问的。你问爹爹是否会站在你这边,只是你这边又是哪边?楚楚,你代表的是谁呢?是你自己还是旁人?大庆已露颓态,刘明元你又不喜。莫不成你看中泉州方冷?亦或是滨州陈豪?总不至于是那枋州罗鼎吧?”
自打刘明元揭竿而起以后,泉州,滨州,枋州也纷纷揭竿造反。
其中泉州方冷乃平民出生,他身后全是贫苦百姓,人多粮少,无军法纪律,不通兵法谋略,只晓得一味硬拼猛干。可以说,他们是用命打下来的地盘,而这地盘能不能护住还是两说。对于方冷,他不看好,除非能找到文武将才帮扶他,否则靠着贫苦百姓的尸体往前走,那是走不长远的。
滨州陈豪,他乃前朝后裔,虽打着光复前朝的旗子,可实际上这陈豪并无权利,他不过是被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扶持起来的棋子罢了。而且他们一脉一直吵嚷着要造反,声势浩大,行动力小。那前朝能被颠覆,自然也不是什么明君当政,扶持他们,还真不若扶持刘明元了。
至于枋州罗鼎,此人身世就有些复杂了。他原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