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还想对付他?他可是从历史上有过“打土豪、分田地”经验的时代穿来的。不说他学了好几年的神器毛概,就是随便拿几个抗日神剧的经验,都够手撕这些土豪劣绅了。
他单手握着竹枝,如同握着心爱的意大利炮,在图纸上清脆地敲击了几记,短暂地止住周围的声音,朗声道:“王家家主王钦私占朝廷土地、欠缴税款数千、包庇弟子逃役,更庇护家人犯下累累血案,罪不容赦!他已触犯国法,无计逃脱,更包庇不了那些害人者了!有谁曾叫王家侵占土地的,受王家主人、奴婢迫害的,今日此时起,我宋时便为你们写状纸,定请大人给你们讨还公道!”
众人被他的话吓得静默了一阵,奇异的安静当中,忽然爆发出更惊人的声浪:
“舍人在上,小的们有冤情上告!”
“小的是原先城北第十里里长的家人,深受王家之苦,求宋大人替小的们主持公道!”
“小的家中有个店铺便被他夺去了,求舍人替小的写个状子!”
告状人如海潮般往前挤,将几家听说了王家人被拘,打算进衙替王家送礼请托的乡宦士绅车马远远挤在外头,叫这些人见识了一回什么叫真正的民心向背。
情况坏到这地步,可见得宋氏父子是铁了心要王家性命,他们再进去劝说也劝不转。只怕宋家手里也握着他们的罪证,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就算没证据,凭这煽动百姓的手段,岂不是随意画张图、说几句话,就能寻出无数冤家与他们打官司,陷他们入狱?
可怜王家了,本是此地乡绅中枝叶极深、子弟兴旺的一家。
没人注意到那些马车悄悄地转道离开,衙外那些百姓的精神都投注在了门口衙役们一声声传出来的审问上,投注在了巨大鱼鳞图下,带着阴阳生写供状、搜集王家罪证的宋时身上。
衙里声声嘶喊哀求,竟被衙门外众人的喊声、骂声、哭声压住。声浪倒灌进院里,令那几名原本心有倚仗,气定神闲等着宋县令放人的生员、监生也有了几分畏惧。
这些少年人不禁低声议论:“陈、林几家可靠么?为何还不来为咱们家陈情?”
“不是说了宋家父子已经没有桓家做靠山,放肆不了几天,他们怎地竟敢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
“坤儿不是合林家人一道去省里上告宋老儿迫害乡绅、诈取财物了么,怎地还不回来?”
王家人又急又恼地议论如何倒宋,堂上却一个又一个地传进嫌犯,传出认罪的消息。原本恃着王家势力称霸乡里的管事们都被打得血葫芦也似,颤抖哀吟着在状书上签字画押。那些家人见管事老爷们都熬刑不过,在宋大人面前认了罪,也都老实了许多,不敢硬抗。
这些人的刑挨得越来越少,认罪认得越来越快,王家几个没功名在身的子弟眼看着要轮到自己受审,一个个涕泗横流,抱着有功名的叔伯、兄弟的大腿,拼命哀求他们相救。
可功名也救不了他们。
审完了王家走狗,宋大人忽然打破先审无功名者的顺序,朗声喝道:“将隐户隐田、帮子弟逃避户役的王家族长王钦带上堂来!”
王钦心下吃惊,脸上却还保持着一家之主的从容气度,拂了拂衣摆,缓步踏入大堂,点头应声:“学生王钦,见过大令。”
宋县令严肃地盯着他,喝道:“王钦,十二年前你为谋夺族侄田地,竟伙同兄弟四人在侄儿死后以饼饵毒杀侄孙,强迫侄媳改嫁,可有此事?”
王钦眼神微闪,镇定地说:“绝无此事!学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岂能为几亩薄田杀害亲侄孙!他是自家吃饼饵时噎着,未能及时救回才死的!”
宋县令冷哼:“人不是你杀的,那你便是承认你强迫侄媳改嫁,不许她过继嗣子承续香火,替你那族侄守节之事了?”
他微微抿唇,肃然答道:“大人休听范氏胡言!是她自家青春年少,守节不住,我是为了王氏体统与她的前程,才许她嫁与外地客商的!大人听信谣言,逼得我这堂堂生员、中书嫡孙在堂上自陈家中丑事,竟不怕失了士绅们的心么?”
宋县令哼了一声,却不再纠缠这个案子,也不叫苦主上来作证,而是又拿起一份状纸,问他为夺占土地令人私扒开水渠,以致数亩良田被淹,几名在水边玩耍的小儿遇害的案子。
王钦仍是矢口否认,一叠声地说此事与他王家无关,水渠是被村里无赖扒开的,小儿是自己贪玩淹坏的。
宋县令一桩又一桩地甩出案件,都是由他这个大家长主使,贪占田地、欺凌百姓的案子。王钦气定神闲,一一否认,看着宋大人几回要扔红头签又强压回去的神气,微露嘲讽、鄙薄之色,朝堂上笑了笑:“老大人审完了么?学生这里却有几份帖子请老大人细观,待老大人看完了再定学生的罪如何?”
他从袖里掏出几份拜帖、书信,写的都是替王家求情之语。其上姓名写得张张扬扬的,竟是省、府一级的高官,还有几个清贵的部院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