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怒吼:“你给我回来!回来!”
闻言,南舟转过身来。
……然后他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回去。
继母被这不可接受的真实瞬间打击到心神崩溃。
她捂着脸颊,哀哀痛哭起来。
柔和的风吹皱了一湖水镜。
她枯槁的面容,因此显得更加扭曲可怖。
在这个特殊的关卡里,她无法死亡。
因此,这张本该属于她的脸,将会一直在这里陪伴着她,生生世世。
……
江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南舟一步步回到自己身边。
南舟单膝蹲在江舫身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行了个再标准不过的骑士礼。
南舟说:“我去欺负她了。”
江舫被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口吻逗笑了:“你也不怕她抓狂?”
“这已经是游戏完成以后了。我们没有把柄在她手上。”南舟说,“你也说过,在这个世界,人不会死。”
“但她也有可能会攻击你。”
南舟想了想,认真道:“那不是正好吗。”
江舫忍俊不禁,说起了南舟以前的理论:“她不打你,你不能还手。否则就是理亏?”
南舟郑重地:“嗯。”
江舫将单肘压在膝盖上,望向南舟:“所以,气消了吗?”
“……‘气消’?”南舟一时无法理解江舫的逻辑,“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吗?”
江舫的嗓音里带着点撒娇的委屈:“那你只留给我衣服,还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南舟顿了顿,恍然大悟了:“哦。”
“你在睡着的时候,牵着我的袖子,不是要我的衣服,是想要我留下来,对吗。”
江舫:“……”
他轻咳一声:“……南老师,有些事情我们可以不说得那么明白,好吗?”
南舟:“为什么?”
南舟:“啊。”
南舟:“你害羞了?”
江舫:“……”
南舟又明白过来,乖乖将食指抵在唇际,比了个“嘘”的手势。
认真研究着江舫微红的耳垂,南舟觉得自己对于人类复杂性的了解,还有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李银航本来已经睡醒了,正在醒神。
在默默围观了金发少女蜕皮变脸的全过程后,她抱着自己的衣服,蹑手蹑脚地绕了个大弯,自觉向南舟这边靠拢。
她小声问两人:“走吗?”
南舟:“嗯。”
江舫:“走。”
三人在继母的崩溃结束前,推开唯一的门扉,重新踏入了脑髓长廊。
和前次一样,随着大门的关闭,门便自然消匿,再没有回头路可走。
然而,即使早做好了心理准备,重新听到那无孔不入的粗鲁咀嚼声,三人的表情都不约而同地僵硬了一瞬。
李银航不由道:“这东西是已经开吃下一顿了,还是一直在吃没停过?”
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他们进入的仿佛是一个老饕的大脑。
外面一刻不停的、猪猡一样地进食,丝毫不曾考虑胃袋的承受能力。
因为脑髓长廊的结构盘根错节,过于复杂,南舟很难判断每一扇门背后的具体功能。
而他们还剩下四扇门要进。
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没有信息,就只能进门去搜集信息。
于是他们挑了其中一扇门,相视一番,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只有雾津津的黑暗。
之所以给人“雾”的错觉,是因为笼罩着他们的黑暗中,带着一点暧昧的、腥味的潮气。
一直被李银航紧握在手中的手机也受到了未知的影响,暗了下去。
她尝试再次点击屏幕,却无法唤醒了。
南舟以为这黑暗会很快过去。
但这黑暗似乎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在黑暗中静立了三分钟后,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很是逼仄狭小。
只要他的指尖碰触到旁边柔软的内壁,“墙壁”就会异常敏感地抽动挛缩起来。
……仿若活物。
在黑暗中,人不会愿意孤零零无凭无靠地站在原地,会主动去寻找坚实的依靠。
李银航的掌心也贴上了一旁的墙壁。
……不得不说,手感非常恶心。
和外面脑髓走廊的感觉一样,有种粘腻的活动感。
她恶心得马上抽回手来,将掌心悄悄在裤缝上蹭了两下。
江舫就不一样了。
他的掌心贴上了南舟的腰。
南舟被抱得一愣,但马上自以为明白了他的用意:“抱紧一点。”
三人确认了彼此还站在一起后,便沿着墙壁,开始探索。
地方的确不大。
他们花了几分钟时间,便将这黑暗之地探索了个遍。
这是一间小小的屋子。
屋子内有一床柔软至极的床铺。
有一个简陋的木质衣柜,开合时会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还有一方矮了一只脚的四方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