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铳的威慑力是极大的,彼得见状立刻就条件反射地举起了双手,对着康熙和裕亲王做出了一副投降的姿态。
自他十岁时,在母族的全力支持下,被朝臣们推到皇位上后,短短两年的时间里他就经历了数也数不清的刺杀,心智和胆量早就锻炼出来了。
如今虽身处陌生的异国他乡,康熙正对着他心口的手铳也令他禁不住浑身上下冒冷汗,可彼得还是努力提起精神,强迫自己的目光与康熙直视,用俄语佯装轻松地快速回道:
“阁下是清皇爱新觉罗·玄烨吧?我听说过你的政绩,你幼年时的处境和我差不多,在我看来,你是个很有为的君主。”
康熙听到彼得拍自己的马屁,不禁往上挑了挑眉头,寻思着沙俄的皇帝称“沙皇”,那他这个清朝的皇帝称为一声“清皇”也不为过,平心而论,眼前这少年倒也不算太过讨厌。
可想到如今脚下踩着的土地是五台山的地界,康熙脸上的笑意就有很快散去,转而换成了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肃面容。
彼得见状,不由有些懵了。
他还没能搞懂康熙为何会突然变脸呢,下一瞬就感受到从康熙身上陡然散发出来比他父皇生前还要强劲十多倍的帝王威压,与此同时,康熙的右胳膊也往上抬了抬,黑漆漆的手铳口也跟着从他心口的位置挪到了眉心处,彼得清楚地意识到,康熙此时动动手指,他的脑袋就会开花了。
他不禁吞了吞口水,脸色也“唰”的一下子冷了下来,像是一只隆冬饥饿快要死掉的狼崽子碰上救命的猎物一般,他也收敛了佯装出来的轻松之意,目如含冰地抿唇盯着康熙。
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福全都隐隐感觉到似乎窗外的寒意都已经慢慢顺着窗户缝隙飘进来,像是薄纱般缠在他们仨身上了。
彼得毕竟还是少年,阅历方面与康熙差了好大一截。
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身上冒出来的冷汗给浸透了,汗津津的衣衫像是第二层皮肤一般紧紧裹在他身上,令他浑身难受得紧,被寒意一催,止不住打了个冷颤,虽然心中畏惧,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冷声道:
“阁下是皇上,我也是皇上,你软禁我在先,又想要谋杀我,难不成阁下是真的想让沙俄和清朝开战吗?”
站在圈椅后面的福全虽听不懂皇上和少年沙皇叽里咕噜地在说什么,但瞧着此刻两位帝王剑拔弩张的场面,自己的一颗心也不由高高悬挂了起来。
他能看清楚自己的皇帝三弟此刻确实是被惹毛了,而对面的少年沙皇显然也是气疯了。
两个人都不是一般人,也都不是他可以插嘴喊停的,但身为大清亲王,基本的政治素养还是有的,他深知纵使皇上再生气,这个少年沙皇也不能杀。
俗话常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若是自己的皇帝三弟一个没忍住,真得把这小沙皇给崩得脑袋开花了,那一个弄不好,两个亚洲的大国就要陈兵百万,在边防开战了啊。
福全从怀中抽出一块柔软的汗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悄悄低头看了看自己皇帝三弟冷峻的侧脸,又抬头瞅了瞅对面站在软榻边的少年沙皇。
这一注意还真让他瞧出了些细节,对面的高大少年虽然正直勾勾地瞧着他们,可他也不着痕迹地在用眼角余光偷瞄着身侧的家具,显然是在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果然紧跟着,下一瞬他就看到高个子少年猛地蹲下身子,利落地一个翻滚就躲到了软榻后面。
他压根儿没想到还有人竟然在皇上的强压下,偷偷躲避呢。
“砰”的一声手铳巨响,软榻后面半人高,打磨光滑的铜镜就被生生打出了一个圆洞。镜面和下面的红木底架分离,上好的实木碎成了木渣子,四处飞溅。
福全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康熙,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皇帝三弟竟然真得对着小沙皇扳动扳机了!
努力将自己高大的身子蜷缩成一颗球的彼得看着朝着自己的脸飞扑过来的木头碎渣,他忙抬起胳膊护着自己的头。
不要说福全了,连他都没想到康熙真得会对着自己开手铳。
被这般一吓唬,他觉得自己往日里极其聪明的脑袋瓜也被“砰”一下子被炸成了空白,心脏慌乱地“砰砰砰”直跳似乎只要他一张口心脏就会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站在外面守门的俩侍卫们也被这突兀一声巨响给吓住了,回过神来后,忙紧张地推开房门外内瞧,瞅见皇上和裕亲王都好端端的,而那罗刹少年却瞧不见人影了,才放下心来,又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带上,摆手挥退了其他听到动静快速朝着这边奔过来的同僚们。
过了好大一会儿,待到室内呛人的硝烟味完全散去了,康熙伸手摸了摸微热的手铳口,语气辨不出喜怒地淡声道:
“你出来吧,朕要是真想杀你的话,就绝不会给你一星半点儿能够让你逃到软榻后面的机会了。”
彼得听到这话,浓密的黑眉紧紧皱了皱,轻轻探了探头瞅见康熙果然已经把骇人的手铳给收回怀里了,他才顺势站起身子,轻轻甩了甩发麻的长腿,重新几步走到自己原先的位置,语气不善地眯着眼睛回道:
“阁下是皇上,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