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倪胭的脸,那张表情冷漠的脸。
冷漠?
居然真的连一丁点的愧疚都没有。
费朗无声嗤笑。嘴角勾起的那一道弧度里是嘲讽的笑,就是不知道嘲的是倪胭,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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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罗文华独自一个人冷静了一会儿,才将她和方致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倪胭。倪胭安慰了她,并且接下来几天都留在家里陪罗文华。既没有去找费朗,也没有去找钟沐。
方致远来过几次,都被倪胭轰走了。
大概过了半个月,等到费东河生日这一天,倪胭才提着礼物去费家。费东河是个爱赚钱的商人,却并不是一个爱享受的人,生日这种日子他从来不会在意,最多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
倪胭得借着这个机会自然而然地和钟沐“相遇”。
钟沐自中秋第二天就回了钟家,不过他自小就是一半时间住家里,一半时间来费家和费朗作伴。费东河生日这样的日子,他身为特殊的家人是一定会到的。
至于费朗……
倪胭知道他觉察出来什么了,不过没关系,他的星图没有灭,他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倪胭决定先把他晾一晾,让他自己慢慢去瞎想吧。
倪胭到费家的时候,费东河和费朗在公司还没回家,费太太和费舒雅都在午睡。而钟沐果然在费家。倪胭将礼物递给佣人,去了三楼。
还没走进琴房,小提琴悠长的声音就流了出来。
倪胭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立在门口静静望着拉小提琴的钟沐。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背对着倪胭。
他拉小提琴的身影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可是他拉出的曲子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
一曲终了,倪胭轻轻喊了一声“沐哥”。
钟沐身形一僵,缓慢地转过身来望着倪胭的眼睛。许久之后,他温柔笑着,说:“看来以后不能教你拉小提琴了。”
倪胭偏着头,好看的手随意撩动长发。她将目光随意置于一处,没有看钟沐,淡淡地说:“忽然很想再喝一次酒,再醉一次,再做一次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再说一次平时不敢说的话。”
她目光寸移,一寸一寸挪向钟沐的眼睛。她清冷疏离的灰色眼睛一分一分染上雾气。
钟沐心里一惊,不可思议地望着倪胭。原来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是记得的。
“沐哥是不是以为我醉了以后会随便抓一个男人强吻呢?”她望着钟沐,分明是笑着的,却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悲楚。
倪胭溢满泪水的眼睛灼灼盯着钟沐。
钟沐的心脏又感受到了那种不可抑止的痛。他向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温柔从容终于破裂,痛苦地说:“那是不对的。”
倪胭忽然笑了。随着她轻笑的动作,一直噙在眼眶里的泪珠儿就这么滚落下来。她不争辩不反驳,只是说:“沐哥说得对。你是多好的人呀,而我偏偏是卑鄙肮脏又满心算计的小人。”
“不是这样!”钟沐反驳。
倪胭凄然一笑,轻轻摇头,不想再多说。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钟沐,悄无声息地落泪。
钟沐在原地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朝她走过去。他想得很简单,他只是安慰她而已。然而当倪胭转过身来,他看见她脸上肆意纵横的泪水时,什么安慰的话都忘了。
“沐哥,就这一次好吗?不装醉。”
“什么……”
钟沐的话还没有说完,倪胭勾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钟沐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推开,却对上她的眼睛,不由怔住。她的眸子被泪水裹着,安静地、温柔地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她的温柔,还有她的苦痛。
望着这双眼睛,钟沐想要推开她的手再也抬不起来。
倪胭拉住他的手腕,指引着将他的手腕搭在自己腰侧。钟沐犹豫了许久,慢慢将她拥住。
此时,他不想再想太多。她哭了,他需要拥抱她。因为他爱她。这些年被他克制的感情,突然倾巢而出。他的心,已经不能再受他的控制。
她还没有嫁人,所谓的继兄妹也实在牵强。他为什么不能追求她?他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
一个吻,让他意乱情迷,也让他方寸大乱。
第五颗星,亮。
琴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费朗动作缓慢地拍了拍手,他半眯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笑,脸上是让人看不太懂的神色。
钟沐和倪胭同时一惊,不知道费朗在外面听了多久。
钟沐迅速将倪胭推开,懊悔地望着站在门口的费朗。明明刚刚已经有了决心,想要放纵自己一次去享受爱情。可是看见费朗出现时,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费朗放下手,将手插.进裤兜,拇指留在外面。他缓步朝前走去,笑着问:“我女人的味道好吗?”
“费朗……”钟沐的眼睛逐渐染上痛苦。
费朗仍旧在笑:“伸舌头了吗?”
钟沐紧紧抿着薄唇,眉峰拢聚。
费朗朝钟沐走去,钟沐一步步向后退,最后钟沐颓然地靠在墙上,眼中悔恨渐消,更多的是死气,他声音也是死气沉沉的。他说:“是,我对她动心了。没什么可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