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碰头地“聊”到了天亮。
其间,大多数是江舫在说,南舟在听。
南舟间或地“嗯”上一声,表明自己还?在听。
讲到最后,江舫也不知不觉入睡,而南舟始终睁着眼睛,望着江舫偏薄又红润的?唇。
屋外虫鸣渐息,大抵也是睡着了。
南舟探过手,用指尖挽住江舫沿着鬓边垂下?的?一丝银发,在指间缠绕了两圈,又移动?手指,任那一缕柔软的?头发徐徐抽离。
做完这样暧昧可爱的?小动?作,他便把手指收回,在四?周充斥着的?、属于江舫的?青涩茶香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
元明清等回复得焦灼,但?面上是滴水不漏的?。
他照常在混乱中作息,照常在噪音中工作,唯有在夜间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鼾声时,他才?能够放心大胆地失眠。
唐宋之所以?急于行动?,一是他的?腿伤日益严重,再?拖下?去,他会活活因为各种并发症而失去意识,烂死在床上。
二就是,他们?必须要?抓住南舟惧怕月圆的?弱点,抢在月中时动?手。
想要?赢PVP,就是要?取对方的?性命,没有第二种方法可解。
就算告知了“神”,“立方舟”也是入侵者?这一事实,以?南舟的?本事,倘若一击不得杀,让他跑了,单是杀了江舫和李银航,也不算是最终胜利。
如果拖上个十天半月,“神”才?肯见他,那他要?找到理由?、说服“神”在下?一个月圆时再?向“立方舟”动?手,就太困难了。
可元明清也只能这样默默焦虑着。
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怪异小镇,主动?权从来不握在他的?手中。
不知道是
不是“神”真的?听到了他日日夜深时的?祈盼,在元明清满怀愁绪地目送一轮满月升至天际时,神父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简短的?好消息:“‘神’要?见你。”
元明清愣了愣,啊了一声。
这明明是他日思夜盼的?好消息。
但?他并没有因此展现出任何的?情?绪。
他心里尽是唐宋的?死,和喷溅到自己后颈窝的?那股烧灼的?热意。
他暗暗地发了狠。
这一局,既然是他占了先,那就一定要?说服“神”在今夜对南舟下?手。
如果“神”不肯,那他就设法杀了“神”,取而代之。
他怀着满腔沉静的?杀意,坐上了开往小镇中心位置的?观光车。
这样一台行驶速度缓慢的?交通工具,说要?去见“神”,颇有些滑稽。
元明清孤身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将一颗心精准地剖作两半,一半计算斟酌着诸般委婉动?听的?说辞,一半酝酿着鼎沸的?杀意。
观光车在一间华丽异常的?宾馆前,缓缓踏下?了刹车。
那年轻的?男人将元明清领下?车、带入大厅后,温和有礼地对他欠一欠身,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出了宾馆。
元明清猜想这是让他在原地等待的?意思,于是束手静待着某位接引人的?到来。
宾馆内灯火通明,光明得像是一处圣殿。
他站在华光烁烁的?大厅中央,碎钻一样的?吊灯光芒过于刺目,像是玻璃碴一样揉入他的?眼里,逼得元明清只得低着头,看着地面大理石瓷砖上自己的?三尺倒影。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全面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他的?口袋里,有一把偷偷拆卸下?来、在每个不眠之夜中,进行了紧急改装的?尖锐纺锤。
他在思考,为什么没人来搜他的?身?
难道说,这个“神”真的?很强悍?
还?是祂自恃拥有掌控这种奇特的?精神病毒的?能力,认为不可能有人能伤到祂?
所以?祂才?这样排斥不能为祂所掌控的?“正常人”?
在梳理着种种可能性时,倏然间,他的?余光捕捉到,大厅侧旁出现了一个端着盘子的?纤细身影。
他的?神经骤然紧绷。
那身影也并未躲藏,而是在一怔之后,试试探探地向他走来。
“元先生,你好啊。”抱着一大筐晚餐食材的?李银航招呼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元明清:“…………”
在一瞬的?怔愣后,元明清脑中诸般念头尽数烟消,化作万千无形银针,自内而起,刺得他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而发出那声纯出于礼节的?招呼后,李银航也在距离元明清十数步开外的?地方站住了。
……是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人彼此观望,谁都没有先动?。
一人是冷汗横流,一人是心怀警惕。
打破了这窒息沉默的?,是身穿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江舫。
他在围襟上随意地擦了擦手,老?友一样地向元明清点了点头:“来了?”
说着,江舫又为元明清指了个位置:“来餐厅坐吧。饭快好了。”
惊变之下?,元明清热血逆流至顶,全身骤然冰凉。
但?在心神激荡中,他仍保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