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粒大的雨点密密麻麻自天而下,砸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夜色尚浓,天边只露出了一层鱼肚白,“轰隆”一声,一道白光闪过,田野间蓦然闪过一道黑影,就着天边漫下来的丁点白光,可以隐约瞧出这是位女子。
她浑身都湿透了,长发披面,湿漉漉的,长长的额发遮住了面庞,正跌跌撞撞,步履阑珊地跑着,若在远方扫见,还以为这是个女鬼,能将人心脏都吓出来。
她跑进了一个村子,径直冲向一户农家小院。
片刻,“砰砰砰”,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过了会,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女声,大抵因为刚起,嗓音里还含着几分迷糊的睡意和被人吵醒的不耐烦。
女子没有说话,只一味敲门,好似要将面前这扇门给敲烂为止。
“来了!来了!”
妇女慢慢将头发拢到脑后,低声咕哝两声,走了过来,将门打开。
“谁啊?”声音戛然而止,看到外面狼狈地跟个女鬼一样的女子,她险些吓得惊叫出声。
女子慢慢抬起头,透过分成两缕的头发,可以模糊看到一对枣核似的圆眼睛和那片被冻得发青的桃花瓣形嘴唇。
妇女慢慢瞪大眼睛,“红豆……”
见到熟悉的人,女子终于放心地晕了过去。
————
睁着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屋顶,眼珠一错不错,如果不是鼻翼间还有呼吸,人们恍惚会觉得躺在床上的是具僵硬的尸体。
蔡红豆躺在床上,已经躺了一天了。
她就那样怔怔的,呆呆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吃饭。
好像一具被抽掉灵魂的尸体。
事实上,蔡红豆现在的确失了活下去的心,她满心惶恐,惊惧,悲伤,无措,以及痛恨,种种情绪挤压在心腔里,堵得她胸口发闷,恍惚间甚至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昨天晚上,她被人糟蹋了。
她知道,她这辈子完了。
她被人糟蹋了,她还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和名字。
她,失了清白的身子。
蔡红豆闭上眼,两滴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红豆,娘给你做了份鸡蛋羹,来,起来把鸡蛋羹吃了。”
蔡娘子走进来,眼睛的红肿还没有消散,但她脸上带笑,头发一丝不乱地盘好,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奈何,蔡红豆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屋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蔡娘子将鸡蛋羹放到床边的桌子上,自个则蹲下来,握住蔡红豆的手,瞧着她一天就消瘦下来的脸蛋和眼底泛着乌青的憔悴容颜,眼泪刷的落了下来。
“吧嗒”两声,滴到蔡红豆手上,烫的她的手颤了一下。
“红豆,你好歹吃口饭,一天一夜不吃饭,这身体怎么能吃得消。”
瞧见蔡红豆这个样子,蔡娘子简直心如刀绞,握着蔡红豆的手便哭了起来。
“红豆啊,你这是要为娘的命啊,你好歹看娘一眼,娘求你了。”
蔡红豆眼珠动了动,神识终于从漫天的绝望中抽回来,她偏了偏头,看向自己娘,顿了下,嘴唇微微张开,沙哑着声音喃喃出声。
“娘。”
蔡娘子抬起头,惊喜地看向蔡红豆,忙不矢应一声,“哎,娘在这里!”
“娘……”
“哎!”
“娘……娘!”
蔡红豆越喊情绪越激动,最后干脆直接坐起来,嘶哑着嗓子扑进蔡娘子怀里痛哭起来。
情绪瞬间崩溃了!
恐惧,悲伤,迷茫,痛恨种种情绪交织错杂出现在脑海里,一向头脑简单的蔡红豆根本分不清这里面哪种情绪更多点。
她害怕,害怕得浑身都在发冷。
她拼命缩到蔡娘子怀里,好似这样就能让自己暖和一点。
“怎么了?大丫头怎么了?”正担心地在门外走来走去的蔡老三听见女儿的哭声,再也忍不住,破门冲了进来,看见红豆紧紧缩在蔡娘子怀中,娘俩抱头大哭的场景,他眼眶一热,一个大老粗的三尺大汉,竟然当场落了泪。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当即怒吼一声:“我这就进城,弄死王弘文那个王八蛋!”
说罢,他冲到厨房,抽出菜刀,怒气冲冲就要出门,青豆和黄豆正好回到家,看到这景象急忙冲过来,一人抱住蔡老三一只胳膊。
青豆惊呼出声:“爹,你干嘛?”
“爹要去宰了王弘文那个兔崽子!”
“不要,爹,您没必要为那只畜生赔上自己一条命。”
王弘文是秀才,如果蔡老三在众目睽睽下杀了王弘文,他肯定要为此偿命。
屋子里的蔡娘子和蔡红豆听到外面的动静,皆吓了一跳,蔡娘子忙放开蔡红豆,冲出去帮忙拦住蔡老三。
蔡红豆急急忙忙抹去脸上的泪水,也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院子里还在对峙,蔡老三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牛脾气,蔡娘子和青豆黄豆三个人都拦不住他。
“爹,不是王弘文。”
平地一声雷,纠缠的几人呆住了,他们齐齐转头,愣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