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了,不会单纯的以为送人就是让一个个女人换个地方继续生活,比如金小姐,她是被父亲送了人,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苏纯钧:“父亲的妾,大多数都没什么好下场。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小时候家里唱堂会,父亲有一个爱妾曾唱过戏,他就让她扮上出来唱一场给大家助兴。我记得那个姨姨匆匆赶来,听完了父亲的吩咐后,一脸尴尬僵硬的在笑,再匆匆回去换了衣服,扭扭捏捏的上台,她因为不是这个戏班里的人,她在台上唱的时候,只有师傅在鼓弹,余下的都是扮上的戏子,立在一旁看着她,她就一个人在台上边唱边舞,我觉得,那个样子,很凄凉。”
祝玉燕能感受到,当时那个妾,一定很难堪很无奈。
苏纯钧:“堂会很成功,夜里宴会时,又有人提起堂会上的姨姨,我想他当时只是想恭维父亲,结果父亲又叫姨姨出来唱曲子助兴,还让她给众位男客人执壶倒酒,大家都赞我父亲,我却很为姨姨难过。”
祝玉燕轻声问:“那这个妾,后来怎么样了?”
苏纯钧叹了口气,说:“我出去留学了,不知道她最后去了哪里。回来后她已经不在家了,听我妈说的意思,我猜并没有死去,大概不是被我父亲送人了,就是因为别的缘故走了吧。”
祝玉燕:“你父亲的妾都送人了吗?”
苏纯钧摇摇头,说:“也有得病死的。有生孩子生死的,也有吃错了东西死的,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没的。小时候没人告诉我,我想自尽的也有。从我懂事起,送人的妾总有三五个了。”
祝玉燕震惊:“送人的三五个,生病的、生孩子死的、自尽的,你父亲究竟有多少个妾啊?他比《红楼梦》里的贾家男人还有钱有势吗?”
苏纯钧就笑,笑完叹气,说:“贾家确实是有钱有势,可贾家上头还有皇帝,还有一众皇亲呢。我家在家乡就是土皇帝,我父亲是我家那一辈最出头的。而且我留学时我父亲四十多,我回家时我父亲快七十了,他活了七十年,前前后后有十个妾,很稀奇吗?”
祝玉燕目瞪口呆:“荒唐啊。”
苏纯钧点头:“就是,荒唐啊。”
祝玉燕立刻支起身,认真道:“那你不就是贾宝玉了?你爹比贾政强,你应该比贾宝玉强吧。你留学时也有十一二岁了,贾宝玉那时都有袭人、晴雯了,你就没个通房丫头?”
苏纯钧想了想,也认真的说:“要是以前,我一定说没有通房丫头。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祝玉燕屏住呼吸,心里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苏纯钧正色道:“真的没有。”
祝玉燕不相信,可心里却好受多了。
她捶了他一下,说:“你骗我。”
苏纯钧:“没有骗你。是真的没有。我父亲的妾多,一半是因为他并不克制自己,并不是家风如此。另一半则是家里没人管束他,我爷爷从不管这个,我奶奶早就没了。我妈天性如此,温柔贤惠得过了头,而且她大概自认与我父亲是有真感情的。我父亲对那些妾也多是玩弄的心态,没有把她们当人看。”
“所以我家并没有专门安排通房丫头的家风。”他思考过后,说:“我哥哥可能与丫头有首尾,不过这事他们都是瞒着我的,不肯给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猜测。我出去留学后,我哥哥娶亲,我也不在,等我回来后,也没有细认我哥哥那边的丫头,当时也没有那个功夫,我连我哥哥的媳妇叫什么、长什么样,现在都想不起来了,当时应该是认过亲的,不过不等熟悉起来,我就已经跑了,现在脑海里就剩下个影子了。”
他摇摇头,说:“其实也不怪他们把我当陌生人,我看他们也陌生的很。我出去那么久,回来人人都变了。父亲老得不像个样子,还染黑头发娶新老婆,哥哥和姐姐都是一脸老态了,看起来跟我差了一辈,我刚回家时,人人都像是新认识的,一个熟人都看不到了。”
祝玉燕轻声问:“你还想他们吗?”
苏纯钧回忆着说:“不知道该想哪一个好啊。我现在偶尔还是会梦到家乡,但是梦里的我应该还是小时候,父亲母亲哥哥姐姐,都是以前的样子。我有时会梦里跟他们吵架,骂父亲另娶,哥哥姐姐不拦着,可母亲仍在,我就拉着母亲要带她走。有时又忘得干干净净的,梦里与父亲亲密无间,父亲带我上山,带我骑马,踏春、赏枫、钓鱼,等我醒来,又会恨自己怎么能在梦里与他那么好,怎么能忘了他做过的事。”
苏纯钧:“有时我就想,要是父亲没变,我回去后,他们仍然跟我走的时候一样,我真的在家乡开了工厂,真的做到了帮助家乡里的人找到另一个出路。但是日本人来了,我可能还是会投身官场,一切就会跟现在一样。”
不过那时,他身边不会有祝二小姐,也没办法娶她为妻。
每当想到这里,他都会从冒出一身冷汗。
“我又想,要是我在家乡开办工厂,我肯定需要到大城市来找销路,或是找法国商人、美国商人,把我的工厂推销出去。那样说不定就又会租到你家的房子,又会认识你了。”他笑着说。
祝玉燕摇摇头:“那可未必。你要是家里没出事,你就是留学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