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点燃,福利院里响起稚嫩的庆生歌。
长寿面出锅,热腾腾盛在汤碗里,过生日的几个小朋友本还有些羞涩,上桌尝到面条后,吃得立刻认真起来。
面是铭德的厨师亲手揉的,照顾到孩子的口味,拉得又细又绵,下进煮沸的水中,几乎不用煮多久就可以出锅。
出锅后下进提前炒制笋汤里,再舀上大大一勺炖出了功夫的肉臊,切成小粒的肉臊被炖得绵软,肉汁和卤汁裹着面条同时入口,面汤里更带着虾头鱼子干煸过的腌笋的鲜酸。
酸味不重,一点点而已,配合面条并不突兀,反倒格外适合,不仅中和了浇头的油腻,还赋予了平凡的汤汁更加富有层次滋味。
小寿星们扒着碗沿,一点点抿嘴,珍惜地汤面一点一点舀进口中,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其他小朋友围着他们打转,一边探头看面条,一边叽叽喳喳地商量——
“给我也吃一口呀!”
“好吃吗?”
被问到的其中一个护着碗说:“好吃。”
旁人问她:“是什么味道呀?”
那小朋友想了想,晃着腿说:“要是我有妈妈,可能我妈妈做的饭就是这个味道吧?学校里的同学跟我说,她每年过生日家里都会给她做面条的。”
吃得人心里都甜滋滋。
金窈窕听得叹了一声,笑着朝眼馋长寿面的其他孩子们开口:“长寿面还有很多,想吃的话报名,我让人也给你们做。”
推着一个逐渐亲近起来的小女孩朝厨房方向走,她半路回头看了许晚一眼。
许晚站在桌边,安静地拿了张纸巾给吃面的小朋友擦嘴,垂着眼一句话也没说。
沈启明确实有工作在附近的临江产业园,抽空过来一趟,却不能久留,赶在孩子们吹蜡烛之前就走了。
外头冷得厉害,打开门就一股灌进的冷风。
院长送走沈启明和陪同沈启明来这里参观的园区领导,回来后非常开心地跟院里的义工说:“领导说晶茂以后会每年给我们一笔捐赠呢,马上过年,可以给孩子们添置好点的新衣服了。”
福利院里虽然有拨款,孩子们也吃喝不愁,看得起病,可有些额外的花销,还是得依靠社会力量募集。
铭德这次冬至,除了提供饮食外,过后也会单独再给一笔钱,加上晶茂给的这笔,今年眼看着比往年宽裕了许多。
马勒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安静了许多,也不骚扰人了,躲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
金窈窕懒得管他在干嘛,做好了自己的事情后,安静地回到福利院后厨洗手。
今天来的员工们都很开心,孩子们也很高兴,一首接一首地唱生日歌,歌声从门外头飘进来,听得她低头一笑。
高跟鞋敲击地面清脆响声从背后传来,身边随即多了个洗手的人。
金窈窕扫了下沉默的许晚。
这位分公司前台兼股东今天也一如既往的昂贵精致,洗手前特意摘下自己价值连城的钻表,被绵密泡沫包裹着的每一根手指里都写满了十指不沾阳春水信号。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后反倒是许晚主动开口,声音里带着些低落:“窈窕,我这个妈当得很差劲吧?”
金窈窕有点尴尬,她是真没想到许晚会记不得沈启明的生日。
这段时间以来她发现了沈家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沈启明爸妈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恩爱,只不过看沈启明帮着许晚跟沈父离婚,还以为他们母子之间相处得还行。
看到许晚落寞的样子,她想了想,轻声回答:“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许晚却没有被安慰到的意思,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用给我找借口,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已经十多年……记不清,可能快二十年没给他过过生日了。”
金窈窕终于有点错愕:“为什么?”
“他什么都没跟你说吗?”许晚见她惊讶,几秒后反应过来,失笑,“也对,他一直觉得我跟他爸是坏形象,连我们跟你见面都不允许,不跟你说这些也不奇怪。”
金窈窕皱起眉头。
许晚长长地叹了一声,擦着手,回忆着自己的过去,摇头笑了笑:“我啊……”
她突然有点怅惘,又有些疲惫,看着身边的金窈窕:“我这一辈子,确实过得一塌糊涂,什么都没有做好。不怪他不亲近我,他小时候起,我就跟着他爸在外地,一年到头,跟他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每次见面,也没有真的关心到他什么,就在他面前跟他爸吵。现在想想,为了外人眼里的风光,真的太多责任都没有尽到,刚刚……”
她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金窈窕则眉头越听越紧。
她隐约明白了沈启明为什么会养成现在的性格。
许晚擦着眼泪,倾吐出来后,内心隐约轻松了点,但仍旧难掩凄凉。
以前不明白这些,现在想清楚,却都已经晚了,儿子长大,不想要也再不需要她这个母亲,她想要弥补欠缺的,却无从弥补起。
许晚轻声道歉:“对不起啊,窈窕,其实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外头生日歌唱得我太难过了,才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