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吧,这可是在福利院,在这种地方议论孩子,议论他们是敌人的孩子,你以为不会被察觉到吗?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孩子,比仓鼠还要更加敏锐,究竟是不是真正温柔地对待他们,都能判断出。”
她的声音并不高,女子会谈话的内容限定在狭小的范围内,除了她们,没有人听到,藻川愤恨地看了明美两眼,端着衣服跑走了,身下的女孩子,虽然很畏惧她,也少不得在心中诽谤,却只是默默低头,干着手下的事。
小早川明美,正如同在折寺中学的女性团体中一样,拥有非常高的威严。
不远处,太宰给女孩子们缠得没办法了,不得不现场编个故事对他们娓娓道来。
“哎,为什么不能直接读书啊,长枝姐姐说,太宰先生是非常了不起的作家。”
当事人骨子里完全没有日本人代代相传的谦逊,他大言不惭地说:“说是非常了不起倒没错,但我写的书,确实不是你们这年纪应该读的。”
“哎,太宰先生也把我们当小孩子吗,明明你比阿莹才大了没几岁。”
阿莹13岁,福利院的孩子,最大都有到15岁、16岁的。
“阿莹的话可以哦。”他说,“不过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阿莹啊,就像是小由纪。”他说,“并不是每本书中蕴藏着闪闪发亮的宝藏与甜美的蜜糖,有些书是全然无营养的,读完之后索然无味;有些书中藏着砒、霜,看完后会引起无尽的遐思,让人迷失在思考的海洋中。”他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如果读懂的话,这里会沉甸甸的,塞满了黄汤似的苦涩,就算没有读懂,也会觉得头昏脑胀,无法再体会单纯的快乐了。”
“我写的说不定是像毒一样的书。”
别说是小由纪,就算是年长的阿莹听他一番话都似懂非懂,小由纪举起手:“那为什么阿莹可以读,我不可能?”
“少女的话,总要知道人世间的苦味。”他说,“但是十岁以下可爱的小姐,只要知道幸福的味道就够了。”
一直像个小大人似的由纪,眼神也懵懂起来。
太宰拍拍手,连续几声响亮的击掌声,把脑海中的迷雾给驱散了:“那么,我讲个关于幸福的故事吧,故事的主人公是个非常可爱又坚强的女孩子,她生长在北海道,一年四季身边不是海就是纯洁的雪白的花,某天,她到海边拾起了一片贝壳……”
[孩子的话,就应该听听童话啊。]
记忆中的童年,是没有童话的,只有寂小姐雪白的裙摆,她喜欢坐在钢琴前的凳子上,弹弹柴可夫斯基的曲子,又或者是没有名字的波兰舞曲?算了,反正想不起来了。
父亲很忙,而他对父亲的意义,并非是生命的延续,而是附属品,读书是不可能的,偶尔偶尔会关注些学习的进度。
寂小姐很喜欢安静地默读,在她心中,当书面上的文字从口中吐露出来开始,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变得滑稽起来。
直到短暂的童年结束,他好像也没获得童话书那样的东西。
……
“英志回来了!”
随着喊声入内室,孩子们都暴动起来。
女孩子们还矜持些,男孩子跟皮猴子似的,一跃而起,挂在年轻男人的脖子上。他真的很年轻,不过20几岁的光景,全身上下都洋溢着某种青春逼人的力量,但那股力量,又比东大附中的高中生们厉害多了。
“我回来了!”包被甩在一边,“我给各位带了礼物哦。每个人都有。”
“英志,是放暑假了吗?”
“不不不,不是暑假,我今年毕业了,马上就要开始工作了!”
“哎,那是不是说英志会多回来?”
“笨蛋,工作的意思是,他会很忙!”小男孩儿才训斥完身后的同伴,就转头说,“那今天的圣诞节回来吗?”
“你是不是想要圣诞礼物了。”英志笑着在他脑袋上猛地拍一下,“了解了解,想要什么可以提前跟圣诞老师许愿。”
“哎,过分,我很早就知道没有圣诞老人了。”
青年与孩子们闹成一团。
福利院的院长姗姗来迟,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众人皆是:“这是英志君,是我们福利院的第一批孩子。”他感叹说,“英志君是我们福利院的骄傲,考上了九州大学。”对他们这样的孩子来说,能上大学就很不容易了,大部分都是直接就业或者上短期大学,能考上正经的大学,还是帝大之一,英志是第一个。
“英志哥明明能上东大,却还是因为家在九州的原因,留在了当地。”阿莹解释,“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福利院帮忙,还把奖学金汇给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
“哦——”太宰拖长了声音,“是吗,真是优秀啊。”
“而且,而且英志哥是无个性。”小由纪绰绰太宰的腰,“跟由纪一样是无个性。”
“你好。”英志大大方方地站在太宰面前。
“我叫英志,请多指教。”
……
[英志?]
小早川明美的耳朵动了一下。
[真是好熟悉好熟悉的名字。]
“九州福利院?”带着遮阳帽的国小少女站在福利院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