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经办人也数出几张票证递了过来。
戴誉眉开眼笑地一一接过,对着工作人员一通感谢后,又从夏露兜里抓了一把糖给人家,然后就拉着人出了办事处。
两人找个没人的角落,对着像小号奖状似的结婚证仔细研究起来。
戴誉举着结婚证喜滋滋地念道:“戴誉(男)24岁,夏露(女)22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婚姻法关于婚姻之规定,发给此证。哈哈!咱俩已经是合法夫妻啦!”
快速扫了一眼四周,夏露笑着推他一下:“你小点声,有人往这边看呢!”
“看就看呗,咱俩现在是持证上岗,我不怕被看!”将结婚证翻个面,戴誉诧异道,“背面还有字呐,哦,是语录上的话,‘我们应该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夏露敷衍地嗯嗯两声,低头去看刚刚经办人发给他们的那些票证。
两人结婚就是组建一个新的家庭了,所以领到结婚证以后,新人们可以得到几张补助票证,购买生活必需品。
他们将婚礼定在下个礼拜,一方面是为了有充裕的时间通知亲朋故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这几张票证,他们可以用这些票证去百货商店购买一些结婚用品。
“你看看都发了什么票,咱们明天就去百货商店把东西都买齐了。”戴誉偏头看向她手里的票。
“棉花票,布票,暖瓶票,油票,糖票,烟票,一共六张。”夏露开心道,“咱们可以买两个暖瓶放在家里了!”
之前戴誉的屋里有个暖瓶,自从被熊大摸进屋乱逛的时候打碎了,就没再买过新的。这会儿正好可以买两个新暖瓶。
戴誉将两份结婚证都递给她:“你比我做事仔细,都给你收着吧。”
“回家以后可以放到相框里挂到墙上了。”夏露煞有介事地说,“挂在‘乒坛神童’的旁边!”
戴誉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调侃,心花怒放地点头赞成道:“都听我媳妇的!”
头一次被他这样称呼,夏露感觉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抬头望过去时,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于是二人便莫名其妙地对视着笑开了。
而后戴誉颇为遗憾地说:“咱们要是在滨江结婚就好了!”
“你想家啦?”
“倒也不是。”戴誉凑过去低声问,“你发现了没有?”
“什么?”
“如果是在滨江,那些婶子大娘见了面应该会叫你‘戴誉家的’,我大嫂就被他们唤做‘戴荣家的’。不过,在北京好像没人这么叫。”戴誉遗憾道,“看来只能等咱们过年回家探亲的时候,过过瘾了。”
夏露:“……”
想到她被人叫做“戴誉家的”那个场景,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将结婚证和票证一起收好,夏露转移话题道:“咱们回去吧,顺便买点菜,让外婆做一顿好吃的庆祝一下。”
不料,戴誉却摇头道:“咱俩今天回你爷爷那边去吧。”
夏露看看手表问:“现在去?”
“对啊。现在过去正好能吃晚饭。”他解释道,“下个礼拜办婚礼,你肯定是要从外婆家出嫁的。不过你到底是姓夏,不是姓何的。结婚不从老夏家出嫁,我怕老两口心里有想法。”
夏露被他说得也不确定起来:“不能吧,我奶不是计较这些事的人。”
“咱奶在小事上确实不计较,但是结婚算是大事了,难保心里不会有想法。”戴誉拉着她去公共汽车站等车,“咱俩刚领了证,就去家里汇报,老两口肯定高兴。”
事实证明,戴誉说得果然没错。
夏奶奶虽然反对孙女在大学期间谈恋爱,但是看到他们领了结婚证就登门来报到了,还是连说了三声好。
戴上眼镜对着结婚证看了又看,夏奶奶用胳膊肘推了推凑过来一起看的老伴,指使道:“你赶紧把咱们给露露准备的嫁妆推出来。”
夏爷爷一拍大腿,赶紧跑去夏长川的屋里,从里面推出一辆崭新的凤凰牌二六自行车。
“露露不是一直没有自行车嘛,我跟你奶奶早就商量好了,买辆自行车给你当嫁妆。自行车票还是你奶跟学校革委会的人换的呢。”夏爷爷拍了拍车座子,颇为得意地说。
夏奶奶目前是医学院里少数几个还在给学生正常教学的教授之一。
她大儿子是烈士,大孙子是军官,自己又是个严厉的小老太太,学校里没人敢把她怎么样,所以这老太太还能每天照常去学校讲课,跟学校革委会的关系也还凑合。
看着那辆自行车,夏露鼻子有些酸酸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戴誉夸张地“哇”了一声,凑过去摸摸那辆自行车,对二老笑道:“这个嫁妆也太实在了!既贵重又实用,这回好了,夏露上下班不用挤公共汽车了!”
夏奶奶矜持地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