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滑落。
卫窈窈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身体腾空,无数个画面才一齐涌上脑海。
坠江前的那一刻,脑海中出现的是卫明贞逝世前握着她的手,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阿爹的窈窈往后也要快乐啊!”
那时候的卫明贞已经缠绵病榻多日,身体虚弱,呼的气一日比一日少,连说句都费劲。
可那天他好像突然有了精神,吃了药,用了饭,还叫人抬了他去院子里晒太阳,正值卫窈窈最爱的玫瑰花季,卫明贞颇有兴致地采了一枝开得极艳的玫瑰送给她。
卫明贞没有拔去茎刺,他说玫瑰花就该在荆棘丛中盛开,开得肆意热烈,绚丽而自由。
哪怕无人欣赏。
那天卫明贞褪去冷淡,温柔极了,是卫窈窈对父亲这一角色所有模样的期许。
她欢喜的以为父亲的病要好了,她握着那支玫瑰,决定原谅卫明贞从前对她的忽视,谁知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那天过后,卫窈窈就是孤儿了。
卫窈窈心中一痛,滚烫的眼泪随着她的身体一同落入腥浊的江水,世间所有喧嚣戛然而止,耳边空余一片嗡鸣。
卫窈窈本能的发出求救的意图,挣扎着挥动四肢,但脑袋,喉咙,胸口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像在被人用力碾碎,空中不停有东西坠入水面,浪花四溅,江水不断冲击她的身体。
忽然从天而降砸下一个重物,卫窈窈意识模糊,不知那是人还是船板,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失重下撞上了一块礁石。
彻底失去了意识前,她认真地想她这回可能真要死了。
只可怜她的那一箱金子要孝敬河神老爷了!
希望河神老爷保佑她下辈子可以投胎到富户,有用不完的黄金白银……
*
“呜~”
卫窈窈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
她没重新投胎,反而是来到了地狱?!
卫窈窈委屈极了,想她在世十五年,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为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不过——
人死后,还能感觉到痛吗?
卫窈窈感觉浑身都痛,后脑勺尤为的痛,像是被人在脑袋上开了个大洞,痛得要她的命,她下意识地伸手捂了捂,却摸了一手滑腻黏糊。
卫窈窈眨了眨酸痛的眼睛,捻了捻手掌,这是血?
“你醒了?”一道幽幽的女音从右侧传来。
卫窈窈唬了一跳,下意识地伸脚踹过去,落了个空,不仅没踹到人,反而还扯到了腿。
“你……你是人,还是鬼!”卫窈窈颤着沙哑的声音,故作凶恶地喊道!
凶完,她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她应该还活在世上,她还没死!这个世上没有鬼。
没得到回答,卫窈窈也渐渐地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可以看清一些迷迷糊糊的影子,依稀看到方才跟她说话的人,正坐在她身边。
卫窈窈挪动快散架的身体,凑过去:“这是哪里啊?”
她有些晕乎乎的,她记得……
卫窈窈顿了片刻,脑袋像是坏掉了。
她晃晃脑袋,努力回想,终于想起自己乘坐进京的商船,在途中遇到了水贼袭船,坠江了!
那她现在是被人救了吗?
她敲敲自己笨重的脑袋,具体细节,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她这是怎么了?
卫窈窈有些害怕,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现在的处境:“姑娘……”
谁知那姑娘突然伸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嘘!”
卫窈窈声音堵在喉咙里,心惊胆颤地屏住呼吸,四肢僵硬,动都不敢动。
只是这姑娘力气很大,掌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磨得卫窈窈唇周有些痒。
“今儿老爷要宴请贵客,你们几个看好屋子,别让屋里的人逃出来,否则剥了你们的皮。”外面说话的男人威吓道。
“是!”大概有两个人应声。
“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别闹出笑话来。”男人似乎很忙,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等那串脚步声消失,剩下的看门的两个护卫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恰在此时,华灯初上,点点烛光绕过一高一矮两个守卫的背影,照射到屋内。
高个儿没有顾忌地抱怨:“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大人物,伺候的人竟然全都调到前面候着,就留我们两个。”
矮个儿说:“等下了值,咱们去喝两杯。”
“好啊……”
他们说这话,那姑娘也趁机放开了手掌,卫窈窈大口喘息着,借着光芒看清了屋子,原来屋子里除了捂她嘴巴的姑娘,还有七八个姑娘,大家都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
卫窈窈清楚地认识到,她没有得救。
“我们几个都是两天前在乌鸣山坠江的,被他们打捞回来的。”那姑娘凑在卫窈窈耳边小声说。
“你昏迷了两日,这两日我们偷听到乌鸣山沉船可能就是一场阴谋。
他们早就谋算好,躲在船底等着翻船,好在船上的人坠江后打捞上岸处置,而我们这些女子是要被他们卖进暖香阁的,除了我们这间,还有另外几处院子都关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