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这一概念只是谬论,不给自己设限的人从来不会有瓶颈期。
他从巅峰跌入了谷底,却反而领悟了更多,也找回了曾经被自己遗忘的东西。
两人哭够了才分开,又从车里取出两瓶矿泉水,蹲在绿化带边洗了脸,然后坐进车里,沉默地看着彼此。
“你(你)……”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改口:“你先说(你先说)。”
这样的默契令他们都止不住地笑起来。
“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没熏着你吧?”男人的状态已完全放松下来,竟也有了打趣的心思。
董秦的心顿时化成了一滩水,满足不已地看着他,悠然长叹,“没有,你在西省拍戏那回,从开机到杀青才洗了一次澡 ,我也没嫌弃过你。这三天难为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很害怕,这毕竟是一具完全陌生的身体,你不敢碰触是正常的。但是你的眼睛没变,你眼里的东西也没变,我一下就认出来了。高芊芊对你那么了解,她不可能认不出你,她一定知道。”她一边发散思维一边把车开上匝道。
“别提她。”男人的表情起初还是温柔愉悦的,听见“高芊芊”三个字忽然变得很紧绷。
董秦眸色暗了暗,刚缓和的心绪又被一阵难言的苦涩缠绕。她知道这人还爱着高芊芊,他不是那种说忘就忘,说走就走的性格,他比任何人都重情,也长情,所以她才会爱他爱得那么难舍。
不过她早已经习惯了默默看着他的背影,也不会再从他这里索取什么、期盼什么。正如她刚才所说——只要这个人还在,爱不爱真的无所谓,她可以帮助他东山再起,却不会再等待了。这一次当他朝前走的时候,她也会试着大步地走,她想去看一看,没有这个人的世界是不是同样精彩。
思及此,董秦释然地笑了,拍着方向盘说道:“好,不提她,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看见她的笑容,男人竟然感觉一阵慌乱,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刚才还温情脉脉的两人似乎眨眼之间就隔了一堵墙,虽然默契还在,距离却远了。
“我住在阜口区的天泉旅馆。”男人的喉咙忽然变得很紧.窄,于是嗓音干涩得厉害。
“那边治安不好,我帮你找一家酒店安置下来。你先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商量以后的事。你现在的外形条件也挺好的,虽然不是惊天动地的帅,却是沧桑、成熟、忧郁的帅,像陈年的老酒,很有味道,算是圈内的稀缺资源。我有把握捧红你,再加上你的演技,想要超越之前的成就绝对不是梦。最难办的还是你现在的身份,你也听了梵老师的通灵吧?这张脸的主人以前是个人渣,连自己爹妈都能饿死,你用他的身份出道风险太大了。我的意见是整容,换身份,与这张脸彻底切割再出道。”
“整容?”男人苦笑摇头:“怎么整,垫鼻子还是削腮骨?我都这把年纪了。”
“不不不,微调一下就行了,你这张脸只需微微调整一下就会很出彩。他老家那边的事我会去摆平,你别担心。”
“为什么我不担心?我自己的事为什么总让你一个人去做?以后我不但负责演戏,我也负责解决所有麻烦,你不要事事都替我扛。”
“好,等你以后走上正轨了我就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我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该赚的钱都赚够了,我也可以考虑退休的问题了。”董秦专注地看着前方,并未注意到男人陡然色变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说三十八岁还早,却忽然意识到对女人来说三十八岁已经是花凋之龄了,她把最美好的年华都倾注在他身上,却只得到满心创伤,她想要早点退休享受生活也无可厚非。事实上若不是遇见了年少的他,她根本不会出来工作。可他直到此时才猛然意识到,这人的离开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套用一句她的原话——当她不在,他的世界都塌了!
男人的脑袋一阵眩晕,耳朵里嗡嗡地响,好长时间听不见任何声音。他试图挽留她,却陡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全世界都可以请求她驻足,唯独他不可以,因为他早就先她一步,牵着别人的手离开了。
“我,我晕车,你开慢一点。”男人呆愣了很久才嗓音沙哑地发出恳求。除了让她开慢一点,多给他一些时间,他已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哦,好,你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才会晕车,冰箱里还有一瓶水,你自己拿吧。很难受吗?要不我在前面的药房给你买点药?”董秦不疑有他地把车往路边靠。
“不用买药,你开慢点就行。”男人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却又像被烫着般很快放开,心里的苦涩和煎熬没有任何人知道。
董秦慢悠悠地开着车,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男人未来的职业规划:“我手里有一部历史剧的剧本,《xx演义》,你的气质和形象很符合男三的要求。男三是男一的军师,前半生饱受磨难,连髌骨都被人挖掉了,只能坐轮椅,后半生帮助男主叱咤风云,征战沙场,角色又有深度又讨喜,要是演好了,可能比男主角还出彩。待会儿我就把剧本发给你,你先看一看。你要是喜欢,我豁出这张老脸也得帮你弄到这个角色。”
男人连连低应,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目光始终凝注在她神采飞扬的脸上,嘴角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