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老K!”一孩子将扑克牌往铺着报纸的茶几上一摔,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了,1967年的首都,这个时代几乎不存在夜生活,到处都安安静静——正常人家这个时候早就熄灯睡觉了。
罗松家就不一样了,罗松他爸妈前两年就入狱了,上头的哥哥姐姐们,有的去了农村支援建设,也有的找到了工作,住在单位宿舍,家里就由此空了下来...不管是哥哥姐姐,还是其他亲戚,都懒得管罗松,不过他一个人倒也乐得逍遥。
也是因为他家没有大人管的关系,他家成为了他们那一帮孩子的常用聚会地点。一帮孩子们晚上又玩又闹,一夜不回家也非常常见,搁这时候叫‘刷夜’,对于这帮人来说非常时髦,也非常有趣。
对于这个时候的首都人民来说,特别是年轻人和孩子,扑克牌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了...当然,至少明面上不许赌钱,就是纯粹的娱乐。
这些孩子聚在一起,连个电视都没得看,玩玩扑克是最能杀时间,往往就是一边扑克,一边吹牛,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玩儿扑克就有输有赢,一局终了,正好罗松家的门开了,新进来的是一男一女。
“哎!张萍萍来了,来的正好!咱们这一局扑克,他们仨儿输了,一人亲一口!”之前出一对老K的孩子兴高采烈。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他指着的三个孩子了...怎么说呢,这个时候的少年,对异性开始有了朦朦胧胧的好感。他们这些孩子,平常私下不知道议论了多少次女生,又在冰场上、马路牙子上尝试拍婆子多少回——然而也就是这样了。
真的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的人非常少,至于当着这么多哥们的面被一女生亲一口,那更是不好意思的事。这类似被调皮的发小推进女厕所,虽然也是与女生联系到一起了,但怎么看都是‘黑历史’吧...能被认识的人嘲笑不知道多少次了。
张萍萍是一个高个儿女孩儿,头发梳成两条小辫,耳后松松的。
她的年纪也就是十六七上下,算不上特别漂亮,但也过得去。而且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青春逼人,只要不是真正的歪瓜裂枣,一眼望去都有自己的动人之处——所以张萍萍在这帮孩子的圈子里还是很受欢迎的。
“你倒是会支使人!”张萍萍摘下了脖子上鲜红的拉毛围巾,斜了说话的孩子一眼:“我说你们在罗松家都泡了多少天了,天天刷夜,还这么大动静,这院儿里的人没把你们给吃喽?”
一戴眼镜的孩子就是罗松,听到这个话,本来在另外一边和其他孩子说话的,也回过头来:“他们说他们的,我在我家玩儿,他们管得着吗?”
最近这帮孩子像是成习惯了,从几天前开始,天天都聚在罗松家这边。
张萍萍一听就笑,‘咯咯’笑个不停。虽然刚才她那么说了,但这个时候依旧把手搭在了一孩子肩膀上,亲了他一口。不只是他,另外两个输牌的孩子也逃不过,被人按住,完成了‘一亲芳泽’的仪式。
“张萍萍,你特么就是个圈子!”一孩子一个劲擦脸上被亲过的地方。
这下张萍萍又笑了起来,‘咯咯咯咯’不停。
原本坐在最里面,身上盖着军大衣,似乎是睡着了的鹞子睁开了眼,然后扫了一眼周围,最后目光落在了张萍萍身上:“我说张萍萍、你能不笑吗?像个傻子一样!”
本来在笑的张萍萍慢慢收住了笑声...虽然她平常在男生中间混的时候显得非常大大咧咧,但她也是一个少女,少女总是在某些方面特别矜持、要面子的。饶是她,这个时候也有些尴尬。
她尽力装作没什么的样子,坐在了鹞子身旁:“你心情不好啊?”
鹞子翻了个白眼:“废话!”
话说这几天,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何止是不好,分明是差到了极点!
“听人说你最近拍上一特正派的女孩儿,是真的吗?”张萍萍尽力想要让自己表现的不那么在意,就好像普通朋友之间说话,无意间问起一样。但她并没有太多的的演技训练,日常生活中积累的小聪明显然不够,此时显得那样拙劣。
鹞子都懒得回答了,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时候有何张萍萍关系特别好的孩子就过来搭腔了:“鹞子哥,拍婆子的事儿何必这么上心呢?要说您想要女朋友,还不简单?这不,萍萍在这儿,萍萍肯定愿意给你做女朋友——你说是不是啊,萍萍?”
张萍萍并没有点头,但是看她的神色就知道了,她是愿意的。
鹞子觉得这话没法说了,只能转头看向张萍萍,把她从头打量到脚...说实话,张萍萍今天的打扮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一身棉军服(这年头,军装正当红),脚上是一双条绒棉的五眼棉鞋,就连鞋底都是孩子中最受欢迎的塑料底。
还有,口罩也非常标准地塞进了扣子之间,口罩带子则是露出来(这是这个年代最细节、最不能忽视的潮流,几乎每个孩子都这么干。这甚至不只是时尚品味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昭示了他们和其他人群的不同)。
再加上刚刚摘下的鲜红色拉毛围巾,如此装束的张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