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1 / 4)

晏行昱等荆寒章喝完药后, 才起身去寻鱼息。

鱼息在隔壁的客房住着,晏行昱一靠近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药香。

鱼息正在煎药,一身落魄至极的脏旧白衣,也不知在哪弄得这么脏。

扫见荆寒章过来, 他微微挑眉道:“我还是有些适应不了你这副模样, 你俩对着自己的那张脸, 到底是怎么聊得下去的?”

晏行昱在寒若寺清心寡欲惯了,自小到大很少会揽镜自照, 只有偶尔在水盆中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他并不觉得对着自己那张脸有什么奇怪。

荆寒章穿过去时, 晏行昱面对着那张满是倨傲不羁神色的脸, 觉得熟悉又陌生。

——那张扬的神情是他这辈子都做不出来的。

鱼息熬好了药, 嗅了嗅味道,又皱着眉将药泼了。

晏行昱对这个动作十分熟悉,随口道:“药效还是不对?”

“嗯。”鱼息, “缺了佛生根, 这药根本对你的心疾不起效用。”

这句话晏行昱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 也没觉得气馁:“若是一直寻不到佛生根, 我还能活多久?”

鱼息手一顿, 抬头面无表情看着他:“我说过, 有我在你不会死。”

晏行昱笑了一声, 大概觉得他这句话很好笑。

鱼息最见不得他这样,皱着眉擦干净受伤的药渍,沉着脸进了内室。

“来, 我为你探脉。”

晏行昱很熟稔地跟着鱼息进了内室,将手放在那露了点棉花的破旧小手枕上,淡淡道:“你这小手枕也太破了, 等我回去送你一个新的。”

鱼息皮笑肉不笑:“多谢公子赏赐,您这么大方,什么时候把这些年的诊金一起结一结?”

晏行昱立刻不吭声了。

鱼息瞪他一眼,将手放在晏行昱手腕上,闭眸诊脉。

晏行昱等得无聊,问道:“林太傅身上的毒拔了吗?”

鱼息一心二用:“拔了,我还从他口中套到了不得了的话。”

“什么话?”

“少废话。”

晏行昱:“……”

晏行昱闭嘴了。

片刻后,鱼息像是发现了什么,倏地张开眼睛,一直困倦的眼眸骤然发出一道光芒,他死死盯着晏行昱,手似乎都在抖。

晏行昱被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了?”

鱼息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情绪,一言不发地出去,不出片刻就调出一碗药来。

他拿出一根银针,在晏行昱手指上戳了一滴血。

血珠滴进碗里,很快那白色的药竟然一点点变得漆黑。

晏行昱正在皱着眉头擦手指上的血,见状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鱼息脸上浮现一抹狂喜,他眼睛亮得出奇,极其亢奋地握住晏行昱的手腕死死用力。

“得来全不费工夫。”鱼息飞快道,“佛生根,这七皇子体内竟然有佛生根的毒!”

晏行昱一呆。

不怪鱼息这么激动,这些年他几乎是用尽所有人脉来查佛生根的下落,只因晏行昱的心疾就差这一味药。

鱼息走遍了整个南疆都未寻到这味药,本来归京时已经险些放弃了,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寻到了。

鱼息手都在抖,他管也不管直接从靴子里掏出来一把小巧的匕首,拉着晏行昱的手就要往上划。

晏行昱这才回过神来,见状立刻抽手往后退。

他愕然道:“你做什么?!”

“放血。”鱼息理所当然道,“做药引。佛生根在人血中不知晓还有没有效用。我要多放些来细细研究,小玉儿,过来。”

晏行昱握着手怔然往后退,他似乎被吓住了,嘴唇都有些青白:“你、你是不是诊错了?殿下身上怎么会有佛生根,你不是说……佛生根有剧毒吗?”

鱼息一遇上稀奇古怪的毒,整个人都有些疯癫,他也不知是在对晏行昱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是了,佛生根有剧毒,一片叶子就能见血封喉,他、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晏行昱满脸惊恐地将手藏在腰后,好像这样鱼息就不能抓着他放血了。

自从归京后,他的恐惧往往都是佯作出来的。

寒若寺多年的吃斋念佛早已让他隐去了所有情绪,但当鱼息说荆寒章中了佛生根之毒时,晏行昱却感觉到了让他脚底生寒的惊惧。

那感觉前所未有,比他当年险些被晏夫人生生捂死时更甚。

鱼息根本没看他,还在自顾自嘀咕着:“佛生根做药引能抵消方子中所有的毒,我的治法没有问题,只要估好了剂量,就不会有事。”

晏行昱抖着嗓子喊他:“鱼息。”

鱼息还在前言不搭后语:“佛生根的毒性一旦入体,会先毁了髓海,也难怪荆寒章自小到大性子这么古怪,原来是脑子受了伤。他应该还有其他的症状……”

他一把抓住晏行昱,魔怔似的问道:“他认字吗?认人吗?平日里还有什么其他奇怪之处吗?”

晏行昱已经彻底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声道:“鱼息。”

鱼息对上晏行昱不知何时已全是戾气的眼睛,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