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衬出玉似的冷白皮肤。
他没想到房间外站着这么多人,少有地露出怔忪之色。
“清醒一些了吗?”
江逢月轻声笑笑:“午食已经备好了。”
谢寻非安静点头,周身慵懒的睡意渐渐散去,重新覆上锐利剑气。
下一瞬,又听她压低声音继续说:“你昨夜想吃咩咩羊奶香糕,我今早特意为你买了一笼。”
好不容易强撑清醒的少年陡然顿住,下意识看一眼秦萝,脖子上涌起浅浅的红。
“我没有――”
他说到一半,想不出合理的解释,只能仓皇别开视线,加快语速:“我洗漱,马上就来。”
于是谢寻非最终还是坐在了咩咩羊奶香糕正前面。
这顿饭听说是卫州本地大厨所做,堪称色香味俱全。
琅霄君是个十分传统的修士,绝不食用五谷杂粮――秦萝听说,像这种地位尊贵的道君,往往只喝琼脂玉露、天山雪水、或是晨间露水泡的茶。
跟花仙子似的。
“我听说当年正道围剿霍诀,是琅霄君亲手把他解决掉了!好厉害!”
江星燃是个热血上头的傻仔,对正邪大战的故事颇有兴趣,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当年的大名人,忍不住两眼放光。
青年苦笑摇头:“我与霍诀,不提也罢。他本是个天资聪颖的好苗子,只可惜全因一念之差,不得已走上邪路……如今想来,唯有无尽唏嘘。”
“不过……霍诀的尸首似乎一直没被找到,千百年来的搜寻全都一无所获,成了个悬而未解的谜题。”
骆明庭随口接话:“而且百年之前,不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传言,声称霍诀很可能仍在人世,还在卫州现身了吗?”
这是从未听过的消息,秦萝与识海里的伏魔录同时抬头。
“传言罢了。”
琅霄君笑笑:“我问过那人,他并非见到霍诀,而是感应到了与他十分相似的魔气。霍诀生有邪骨,魔气极浓,待他身死以后,邪骨亦会重新寻找宿主――那人所见到的,应该只是邪骨的另一名主人。”
所以话本子里才会说,霍诀曾经身处卫州。
伏魔录凝神思忖,暗暗蹙紧眉头。
旁人或许会对这个推论信以为真,它却能将其一举掀翻。
它身为法器,曾与主人结下血契,能够彼此感应。现存的邪骨仍然充斥着属于霍诀的气息,并未再寻宿主。
也就是说,倘若秦楼真是它主人转世……
莫非有人从霍诀体内夺得邪骨,将它带来了卫州?
它思来想去,只觉头皮发麻,再看秦楼,发现对方同样若有所思,长睫微垂,在眸中晕开一片漆黑。
他……是不是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若是霍诀没死,怎么可能甘于平凡、籍籍无名,所谓复生,不过是危言耸听。”
江逢月说着偏过脑袋,看一眼谢寻非:“醉酒后常会头疼,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我储物袋里备了些药。”
谢寻非正要去夹面前的糕点,闻声兀地一顿,收回筷子:“多谢前辈。”
“你和萝萝她爹真是有得一拼。”
女修发现他的小动作,笑意更深,一边低头打开储物袋,一边轻快开口:“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儿吗?你们俩一杯就醉,坐在窗边对着星星发呆,问你们做什么,说在假装自己也是一颗星星,之所以一动不动,是为了骗取星星的信任,从而打入它们内部。”
谢寻非没说话,低下脑袋的同时,露出耳朵上一抹绯红。
“谢哥哥和爹爹吗?”
秦萝惊叹不已:“然后呢?”
江逢月:“还有什么端着茶水互相敬酒啦,小谢一个人冲着点心傻笑啦――对了,他还说你走得太早,想帮你捎几个带回家。”
她每说一句话,秦萝的眼睛就睁得更圆更大,直到后来变成两个浑圆的圈圈,直勾勾望向身边的谢寻非。
谢寻非:……
他本是低低垂着脑袋,用一只手撑在耳边,试图挡住越来越凶的腾腾热气,感受到秦萝视线,露出桃花眼微挑的眼尾,轻轻眨了眨。
沉默的少年没有说话,在她开口之前扬起筷子,把一块咩咩羊奶香糕塞进秦萝口中。
这餐饭吃得很快,琅霄君与娘亲要商议百门大比的相关事宜,一并去了大比场地。
秦萝早早回了房间,正打算临时抱佛脚地练习一会儿,猝不及防,忽然感到伏魔录动了动身子。
它居于秦萝识海之中,一举一动都能被她察觉,小朋友好奇眨眨眼:“伏伏,怎么啦?”
黑球球先是微怔,很快抬头。
“秦萝,拜托你一件事。”
它的语气从未这般犹豫过,半晌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我想见见你哥哥。”
这是伏魔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决定。
自从琅霄君出现,它就一直留心观察秦楼的反应,虽然稍纵即逝,但少年眼中的的确确生出了排斥。
再想想秦楼不愿与家人亲近、被不明缘由的心魔纠缠至今……倘若这一切,皆是与霍诀有关呢?
他会不会有可能,仍然记得些许当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