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从小到大,和我妈相处中发生的一件很小很小的事。要不是我家那边只是个小镇,实在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她肯定会把我拴在她身边。现在也差不多了,她不允许我离开钱塘,上大学、工作、安家都必须在钱塘,哪怕北京上海有更好的机会,她都不会同意我去。”
“我以前小,从来不觉得我妈有哪里不对,觉得她特别爱我。她不让我学跳舞是为我好,我自己不争气,怎么连国际象棋都学不好?我妈说女孩下棋果然比男孩要笨一点,我应该去学英语,女孩学英语就会比男孩好,我当时深信不疑。可是后来我长大了,离开小镇来到钱塘,认识了一些新朋友,尤其是我的室友,就是我推给你的那个公号的作者,罗然吃瓜,你还记得吗?”
骆静语点点头,他关注了“罗然吃瓜”,虽然吃瓜老师每天发的推文都和娱乐圈、影视综艺有关,骆静语看得云里雾里,但他还是每篇都看了,就因为这人是欢欢的同学。
占喜笑了一下,“我受她影响很大,她是一个最热衷打破常规的人。我开始意识到我和我妈的关系不太正常,她做的很多事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困扰。上大学后,直到现在,我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从这种困扰里挣脱出来,达到一种平衡,我想要自由,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又不想让我的妈妈生气。”
占喜盯着骆静语,“小鱼,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骆静语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占喜认真地说:“但我现在发现,这种平衡是不可能存在的。要么就是她压过我,完全掌控我的生活,要么就是我压过她,完全脱离她的掌控。我想要自由,就必须推翻她,不可
能和平解决,没有其他办法。”
说到这里,她沉默下来,骆静语忍不住打手语问:【你现在是怎么想?】
占喜抬头望了望天,低头后又看着骆静语:“我今天想了一天,我必须要改变我和我妈的相处模式,我必须要强硬一些,以后,我的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做决定,不能再被她胡乱干涉。如果她曾经给过我正向的引导,那么我现在还会考虑听取她的意见。可是她已经快六十岁了,很多思想非常陈旧,她一直认为女孩子就应该做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不能加班,不能出差,不能应酬,否则就是不正经的女人,她对我嫂子的评价一直都是这样。”
占喜自己说着都想笑,摇头道:“我妈认为男人才要奋斗事业,不干家务很正常,她就一点儿也没觉得我哥哪里有问题。她让我去考公务员,说是铁饭碗,以后嫁人了可以让婆家看得起。我其实不排斥考公务员,我排斥的是她给我的考公理由。而且,我上大学时偷偷摸摸学了自己想学的专业,有自己的职业规划,也说不上对或不对,但试都没试就让我放弃,我真的接受不了!”
占喜说的每段话都很长,骆静语读得略微吃力,眉头都皱起一些。幸好她说得比较慢,他又很了解她的发声方式,即使没有字字句句全部看懂,大概的意思还是能了解。
骆静语拿出手机打字:【我小时候,做手工,很多人笑了,说我是娘跑,我多不里。我知道什么我想要,梦想,是要坚持,做自己,别人的说话不要听。】
占喜看完他打的字,“嗤”一声笑出来:“还有人说你娘炮啊?你怎么这么可怜?”
骆静语耸耸肩,摇头苦笑,打字道:【小哲笑过我了。】
“纪鸿哲这么过分的?”占喜气道,“一边笑你,还一边拿你做的小礼物去泡妞,你也肯给他呀?”
骆静语笑着打手语:【没办法,我打不过他,我太瘦。】
“哈哈哈哈……”占喜笑得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良久,她抬起头来,骆静语一直转头看着她,占喜说:“小鱼,我和你说实话,假设我现在是单身,身边没有你,我碰到这次的事,一开始会生气,可过了以后我很有可能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听我妈的话。继续去考公务员,去和她介绍的男孩子相亲。有一天,我可能会考上,又有一天,我会和她相中的男人结婚,我也许会过上让人羡慕的安稳生活,就这么慢慢地到了三十多岁,四十多岁……我可能,会忘记二十四岁的自己,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可能,会死心。”
她的手指指甲抠进了骆静语的掌心,令他感到一丝刺痛。
“但是现在,我身边有了你。”
占喜说着,眼神变得坚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你就不害怕了,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我必须、必须、必须要改变。”占喜握紧骆静语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要对我妈妈说‘不’,我不考公务员了,我也不会再去她给我介绍的单位。现在这个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回钱塘后就辞职!我要去找自己喜欢的工作,就算发展得不好我也不会后悔。我就是想要试一试!我努力了这么久!她怎么能连试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她的语气激动起来,眼角的水光变得越发明显,骆静语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张开双臂将她圈进怀里,温柔地拍着背。
对于占喜要辞职的事,他并未感到意外,在事业方面,骆静语向来遵循自己的意愿。
他是聋人,找工作本来就很难,上高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