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头发,缱绻的缠绕在手指间,从一场混乱的梦境中惊醒的墨丘利,看着近在咫尺的赛特,忽然间感到了无比的心安。
似乎察觉到墨丘利的目光,眼睑上带有一丝湿红的赛特睁开眼睛,在床帐间呈现暗金色的瞳孔与墨丘利对视着。
“大帝。”
墨丘利坐起身来,左臂舒展在屈起的膝盖上。赛特也坐了起来。
用右手抵靠着额头的墨丘利,眼中还有刚刚醒来的迷茫和因梦境而生的怅然,“赛特,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芙罗拉。”
“也许在心里她是怨恨我的吧……身为兄长,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她想要的。”伊西斯的死,对墨丘利除了打击而言,更多的是解脱。
在母亲面前,他已经是个合格的长子了,然而在芙罗拉眼中,他却没有扮演好一个好哥哥。
赛特靠近他,从面前将他抱住,墨丘利倚靠在他肩膀上,有如溺水之人抱紧扶木那样的回抱赛特。
赛特一直知道,墨丘利比西塞罗更适合当罗马大帝,只他的理想与自己所图相悖甚远,所以他才走向了墨丘利的对立面。然而现在他所效忠的密涅瓦已经过世,他所寄予厚望的西塞罗却成为了毁灭他一切希望的人。
墨丘利尽情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然而他不知道这虚假的恋人心中也正饱尝着百倍于他的痛苦和煎熬。
“她会原谅你的。”赛特知道,芙罗拉从未怪过墨丘利。她单纯善良,至死都是一张白纸。
然而他不同。
奈芙蒂斯近在自己的眼前,他却无力挽救她。
锡金一直在等待自己,可直至覆灭,自己也没有为那些人带回去过希望。
没有人会原谅他。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墨丘利在赛特的安慰中得到了内心的平静,他抬起头与赛特对视,他感觉到赛特眼角的濡湿,伸手过去,温热的液体消融于他的指腹间,然而赛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
那里是一片迷雾。
就在墨丘利以为指腹间的温热只是自己的错觉的时候,赛特忽然开口,“大帝,处死西塞罗吧。”
墨丘利因为他的话微微怔了一下。
“他在民众间的威望太高了,罗马那些刻板的贵族也十分的拥簇他,只有杀了他,才能保证您手中权力的稳固。”在昨晚之前,他还从未想过要杀了西塞罗。
“为什么突然这么提议?”
“为了您。”赛特平静的说道,“你把他当作兄弟,与他分享自己的权力,可结果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可是他是我的兄弟。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个父亲所出。”墨丘利觉得赛特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他不由的侧过了头。
“历来罗马宫廷中诞生了无数亲厚的兄弟,可最后成为罗马大帝的,也只有其中一个。”赛特只是想让西塞罗死,这是他的报复,他要让西塞罗痛苦的死在自己最亲近的人手上。
“他也许还怀有野心,但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墨丘利有自己的准则,赛特难以像是煽动西塞罗那样的去煽动他,“就让他和父亲的兄弟一样,老死在宫殿中吧。”
“你会为自己的仁慈后悔的。”没有再步步紧逼的赛特只留下这一句话,就掀开帘子离开了余温尚存的床榻。
“赛特!”墨丘利看着他的背影,伸手想要挽留他,然而他的手伸出去,只碰触到了垂落下来的纱幔。
……
短剑刺进了面前男人的脖颈。
突然的举动让人其他秘密前来见西塞罗的亲信们四散退开。
西塞罗拔出自己的短剑,冷眼看着被割喉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
他只不过是在刚才的商议中提到了赛特,说了一句诋毁的话,一直因为受伤坐在床榻上保持缄默的西塞罗忽然暴起,一剑划穿了他的喉咙。
“把他拖下去。”突然起身让胸口的箭伤复发,西塞罗坐了回去,抚着自己的胸口,神情阴郁的看着剩下的人。
有护卫上前将身体尚还温热的尸体拖了下去,地上的白砖蜿蜒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众人目送着血迹消失在门口,心中同时生出一股冷意来——他们效忠西塞罗不假,因为他与他的父亲,那位伟大的罗马大帝何其相似。但他却更喜怒无常,只是说了一句与赛特相关的话,他就立即动手杀人。
多么可怕!
不知道,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自己暴戾的行径吓到了自己忠诚下属的西塞罗,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伤口,平复着撕扯肺腑的疼痛——他已经得知了赛特现在在墨丘利身边担任要职,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仍旧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赛特是叛徒。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议论赛特。
赛特也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
行走在长廊下,路过的守卫们在看到赛特之后,恭敬的向他行礼。
“独/裁官大人。”
赛特仿若未闻一般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从神职人员变成如今罗马大帝最得力的属下,这位来自异国的男人就宛若一个深深镌刻在罗马王城中的特殊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