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牢大狱之中,身着囚服的男人浑身血迹斑斑瘫坐在地,此刻忽然传来一阵锁链晃荡的声音,几道人影被火光照的映照在了墙壁上。
男人眼中陡然有了神采,只他受了重刑,站也站不起来,一路膝行至牢门前,扶着铁栏杆望着站在门口负着手的官员。
“大人!小的无辜——小的实在是无辜!”
身着便服的官员看见他这副凄惨模样之后,眼中闪过几分不忍。
官员身后站着的人,倾身靠过去了一些,同他耳语,“大人,那边可放话了,今晚就要让他死在牢里。”
“……”
并未听到这耳语的男人仍旧在乞饶,“小的从未持刀行过凶,武小陆之死,小的不知道——小的不知道啊!”他连牙齿都叫那库吏剥了几颗,嘴巴张开,血从那黑洞洞的牙床里直往外涌,看着骇人至极。
官员身后的男子催促,“大人——”
官员呵斥一声,“本官如何断案,还要你来置喙吗?”
“不敢,不敢。”
看着身旁的人退下,便服的官员叹了口气,命狱卒将牢门打开,放出里面男子。男子出来之后还跪在他脚下喊冤,官员扶住他手臂,神情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孙相公,本官知你无辜,只——本官也无可奈何。”
“今夜放你离开大牢之后,便清点家产,离开此地罢。”
含冤男子仰头望他,“大人何出此言?”他明明无罪,只求青天知府替他昭雪。
官员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他真相,“武小陆确不是你杀的,是贞家少爷醉酒误杀——只那贞家乃是皇亲国戚,又有当朝皇后做亲,便只能叫你顶罪。”
男人张着嘴巴,他受尽残酷刑法,却不知道真相竟是如此荒谬。
“快走吧,本官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跪在地上的男子被拖拽了出去,地上流下一道长长血迹,此时天色将亮未亮,四面都是雾霭,男子出了大牢,挣扎回到家中,只见久病的老母因无他照料已经死在冰冷被褥之中,他一下再也控制不住,崩溃嚎啕起来,“皇亲国戚便可抓人顶罪,这天下难道没有王法吗?!”在此刻,他已经下了决定,即便是豁出命去,也要将此事告上京城。
……
柔腻手指轻轻搁在红木小案上,压在手掌下的扇子半拢着,洒现出金粉来。
“娘娘。”
闭目养神的高贵妃并未睁开双目,只轻轻‘嗯’了一声。
宫女走到她身后,小声耳语几句,眼尾夹着些烟雾一样绯意的高贵妃睁开双眼,将搁在桌子上的扇子按到胸口,“此事当真?”
“是江大人送来的信。”
高贵妃坐直了身体,仿若一丛春睡的牡丹,抖落枝叶显出灼人艳色来,“贞家——”那不是皇后的本家么,既然与皇后有牵扯,此事若被查明,一向清正严明的皇上肯定不会容忍。展开的扇子又慢慢合拢,沿着脖颈抵到下巴来,红唇笑意盎然,“好,好——她既留下把柄,我岂有不利用之理。”她与皇后历来不对付,眼下不是最好的机会么。
……
御书房中,皇上正在批阅奏折,他虽还是壮年,只忙碌政务,眉宇间总有几分倦怠之色。宫女立在桌边,一个替他研磨,一个为他捧笔。
做成瑞兽的小香炉,袅袅升出些雾气来。
“皇上,高贵妃求见。”门口的太监忽然通传一声。
皇上此时正是倦怠,放下批阅的墨笔合上奏章,“让她进来。”
门开了,乌发雪鬓,身着罗裙的高贵妃走了进来。
“爱妃怎么来了?”握住高贵妃递过来的柔荑,皇上引着她来到自己身旁。高贵妃深知后宫不能涉政的禁忌,面对桌上几本还摊开的奏折,看也不看一眼,只扶着皇上的肩膀,轻轻替他揉捏,替他缓解疲惫,皇上闭上眼睛,享受这解语花一般的红颜。
“皇上,近来凤城又读了不少书。”
皇上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书上写‘明月入瑶台,云海浩浩深’,他喜欢的不得了,想去看看书上的景象。”高贵妃手指抚摸天子的脖颈,俯下身呵气如兰,“只京城哪有这样的景象,臣妾不忍他失望,也不忍他夜夜梦绕魂牵。”
皇上此刻才终于听出了一些高贵妃的来意,“有山的地方倒是多的很。益阳宛城青州——”说罢,他侧过头,正与脸畔的高贵妃目光相对,“凤城想去,便让他去罢——他也到了年纪,去宫外一趟也无妨。”
高贵妃道,“多谢皇上。”
“只他一个人出宫,朕到底不放心。”皇上道。
两人同床共枕,高贵妃早预料到他会这样说,“不如皇上让翟将军的独子与他一道?翟临少年英才,再带些人手,想来比大张旗鼓浩浩荡荡的带许多侍卫来的妥帖。”
“也好。”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高贵妃又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不日,皇上就召三皇子与翟临到近前说了此事,三皇子已经从高贵妃那里得知了此行,倒不觉得诧异,只他年纪轻轻,心性已经十分的沉稳,昨天便知道,却能紧紧瞒着与他同进同出的翟临。
“明日便去罢,只早些回来。”拍了拍楼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