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一心系在尤氏身上,虽记得楼西胧的相貌,却到底不若在阳光下坦然直视来的惊艳。林明霁见他华服锦衣,生的极是俊美,望见自己时,眼眸扑朔灵动,仿若灿灿星辰,连林明霁这种不重皮囊的人,也因此有了片刻的失神,而后他马上清醒过来,向着楼西胧做了一揖,“上次得公子相助,一直没有机会道谢。”
“只是一桩小事,你何须挂怀。”眼前的林明霁,与他入朝为官时的眉眼已经十分相似了。楼西胧满怀温柔,连身旁站着的楼曳影都忘了。
林明霁是一路跑来的,气息还略有几分凌乱,“在下林明霁,青州人士,还没问过公子姓名。”
“我……”楼西胧正要作答,肩膀忽然一沉,抬起头,看到身旁的楼曳影低头看着他,楼西胧以为楼曳影是怕自己露了身份,便也噤了声。
林明霁也不是木讷之人,见二人这番也不问了,只说,“公子的披风还落在我这里。”
他不说,楼西胧都忘了。
“公子稍等,我回去取。”
楼西胧不愿拂了他的好意,颔首道,“有劳了。”
楼曳影与楼西胧也算是朝夕相对,如今自然觉察的出楼西胧的语气较于往日有多温柔,加上他望着林明霁的目光十分专注,令楼曳影心中生出一种不快来,“回去取,不知道还要多少时候。我们还有事要办。”
走出几步的林明霁顿住脚步,“那——不知公子可否留下住址,明霁亲自送上门去。”
“不必了。”楼曳影见他如此执拗,心中生出一股煞气来,他忍下了些,语气却也冷冽了许多。
楼西胧看楼曳影面色不佳,以为他是厌烦自己耽误了他的时间,便改口道,“公子留下住址,我改日去取。”
听到楼西胧要亲自去,楼曳影更觉燥郁,“我陪你去取,省了你一来一回。”
……
墙内横生出几根树枝,木门也有些破败,林明霁推门进去,将已经洗过晒干,放置在箱箧中的披风取了出来。上面皮毛洁净如新,颗颗珍珠闪烁莹润。
林明霁双手递给楼西胧,又道一声谢,“多谢公子。”
楼曳影看到这披风,也想起来了自己几个月前同楼西胧出来时的穿戴了。那时候回宫时,楼西胧的披风确实是不翼而飞,他还以为是落在哪里,不知道却是借给了别人。
眼前的林明霁眉眼中还有几分少年意气,与之后在朝堂上游刃有余的模样还有些区分。然而在楼西胧眼中,他无论何时,何种模样都是好的。
“走罢。”楼曳影道。
楼西胧垂下眼睫,再抬起时与林明霁告别,“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
林明霁目送他与他的兄长上了马车,了了这桩心愿,他该松一口气才是,然而对方那望着他时,仿佛隐含了什么的目光,又将他的心提了起来。跟在楼曳影身旁的楼西胧也的确恋恋不舍,两人这么久未见,再见面时,往事纷沓而至,他在跟随楼曳影登上马车时,扶着车壁又回头望了一眼。
林明霁也在看他。
白衣的青年站在门边,与记忆里那个以命相护的状元郎重合。楼西胧不知怎么眼眶一热,这样的重逢明明该是欣喜才是,一颗眼泪却平白从面颊上滑落下来。他侧头遮挡了一下,以为林明霁没看见,又同他莞尔一笑才低头进了马车。
这一哭一笑只在一瞬,林明霁的心中刚动了波澜,面前的马车就已经远去了。
不知道他姓名,也不知道他住在何处的林明霁,心中头一次生出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马车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林明霁却缓缓从门边走到了大道上来,似乎这样远眺,还能看到那马车的踪迹。
……
因为时常挑灯夜读,蜡烛损耗极快,赵息玄正好今日出去买了些蜡烛,等他回来时,见那个放了披风的箱箧打开着,他神色一怔,将蜡烛放到柜子里,装作漫不经心道,“林兄又将那披风拿去晒了?”
坐在桌前的林明霁道,“今日正巧见到那位公子,已经将披风归还给他了。”
赵息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这姓林的凭什么这么好的运气?他到处找寻也只见了一面,这人天天在房里读书,门也少出,怎么就——
林明霁不知赵息玄懊丧的牙痒痒,还说他今日出去正巧买了床被子,以后再下雨,也不会那么难过了。
赵息玄要的哪里是被子,然而面上却还假惺惺道谢,“多谢林兄了。”
他也在桌前坐了下来。
林明霁今日有些漫不经心似的,书摊在面前,迟迟没有往后翻去一页。赵息玄也没往日那么用心,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去买这几支蜡烛。但旋即他转念一想——那披风叫他抱在怀里睡过,林明霁将披风还给他,等到冬日披在他身上,不就是自己与他有肌肤之亲了吗?
这样想着想着,他嘴角便翘了起来。
读书人么,总爱有些情□□色的绮思,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书生巧遇狐仙,书生夜救小姐一类文人写的东西了。
林明霁却比他君子许多,他想那公子脸上挂的眼泪,是自己看错了,还是他真的落泪了呢?
这么一想,面前的书更无心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