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将帘幔扯开。
床帐之中坐着的,竟真的不是高贵妃!
……
在得知假扮他母妃的人,本来只是市井里一个耍弄口技的寻常农妇之后,楼凤城怒不可遏冲进了东宫。
他对皇后本就没有多少尊敬之心,如今生母又下落不明,整个人几欲癫狂。
早已预料到他会来的皇后仍旧是那副威仪姿态,看他强闯进来,冷笑一声后又厉声呵斥道,“本宫乃六宫之主,你父皇不在,你便不知道礼节两个字怎么写了吗!”
到底是坐镇后宫多年又常伴先皇身侧,皇后一怒竟也有几分天子的威仪。
楼凤城虽然不甘愿,却还是跪了下来,“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看着跪在面前的楼凤城,又训斥了几句,楼凤城一一受了,而后起身质问道,“敢问母后,我母妃此时在何处?”
“高贵妃不是病了么,她应当在自己的宫里。”
楼凤城就知道自己这狠辣狡诈的母后会狡辩,他将被砍去十根手指的农妇拖了出来,“整个宫里,还有谁人敢像母后这般。”他还是低估了皇后。他没想到,对方竟真的敢在这个时刻,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拿住他的生母,“母后不怕此事传扬出去,叫人耻笑做毒妇吗。”他自小就不喜欢皇后与太子,因为在宫里人人都赞扬皇后仁厚贤淑时,他亲眼见到这个女人将一个宫女沉了塘。
“我堂堂一国之母,谁敢妄议?”
见到终于撕去那良善的面皮露出本性的皇后,身量早已超过她的楼凤城站在她的面前,“父皇没有留下遗诏,谁坐这江山还未可知。母后还是将人放了,不然休怪儿臣做出什么弑兄弑母的事。”楼凤城此时仍旧是在忍耐,紧咬的牙关牵动的面部肌肉微微痉挛。
“你想造反?!”
楼凤城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列禁军,他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被威胁的皇后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大笑,“好,好啊——你不是要找你的母妃吗。”皇后抛出一卷懿旨,楼凤城伸手接住,展开看罢脸色大变。
懿旨上书高贵妃因为皇上驾崩忧思成疾,不日病逝后,被皇后准许葬入皇陵与先皇同椁。
“你此时前去还来得及,不然等到皇陵的断龙石落下就来不及了!”今日正是先皇棺椁送入皇陵的日子,而那断龙石,正是皇陵的封路石,一旦落下,再无人能够进出。
楼凤城命身旁禁军围困东宫,自己乘一匹快马往皇陵赶去。
一旁的赵息玄看了一眼皇后,而后便追着三皇子去了。
……
赵息玄到底是个文弱书生,赶到皇陵时,楼凤城已到冲进了皇陵里专为故去的后妃所修造的妃园寝中。因为皇上驾崩后,棺椁按照祖制还停在宫中由太子守灵,先葬进来的只是一些殉葬品与记载功绩的石碑,所以今日前来皇陵送葬的人并不多。
那个由汉白玉修铸的石棺沉重无比,两面雕就祥凤衔珠的纹样,停放在宽敞的墓室中。
因为三皇子突然到来,那些本来该落下断龙石的工匠皆跪在地上等候。
石棺四面已经被完全钉死了,沉重锁链与地上浇铸的铁环咬合,即使楼凤城的佩剑锋锐无比,他也是砍钝了剑锋才将铁环斩开。
“还不快来帮忙!”看到楼凤城要伸手去推棺盖,深知那棺椁沉重的赵息玄连忙喊来跪在地上的工匠。
楼凤城心急如焚,不等工匠上前,就已经咬着牙将这重逾千斤的石棺打开。
石棺里的一幕,令楼凤城脚下趔趄,从阶梯上摔下去跌倒在了地上,赵息玄只看一眼,也是心神大骇——石棺中的高贵妃显然已经是死去良久,她身上并未穿后妃死后所着的衣裳,头发披散,僵硬的手指扶着棺盖,似乎是一个想要推开的姿势。
然而这千斤石棺,从外面破开都绝非易事,从里面又如何能打得开?
翻倒的里层棺盖上,条条血痕证明了这一点。
仰面跌倒在地上的楼凤城又强撑着站起身来,他走到石棺旁,又垂眼看了一眼。
谁人能想风姿绰约宠冠后宫的女人,会以这么一个不得体的方式凄惨死去。
谁人能想一国之母,会不惜背负身后骂名也要以如此狠辣的手段置一个宠妃于死地?
赵息玄自诩也不是良善之辈,但见皇后这样的手段,还是自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
如此赶尽杀绝。
如此不留余地。
楼凤城是高贵妃一手抚养长大的,二人虽不如寻常母子那样亲近,但也都知道,彼此是这后宫之中唯一的倚仗。如今,他的生母却就这么死了。
站在楼凤城身旁的赵息玄,侧眼见低下头来的楼凤城双目赤红,提着剑柄的手,不知是因为方才大力的劈砍锁链还是此刻收的太紧,鲜血自手指缝隙里淋漓流出。
若说之前兄弟阋墙,二人都还要顾及万民之口,眼下便真的是彻底的不死不休了。
……
“三皇子在宣武门起兵了。”
“殿前都指挥使手下的五千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