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脸色,跨进棺椁中躺下。
宋案在另一具棺椁中躺下。
因为马上便要被人抬走,他们不便交谈。两人躺在漆黑的棺椁中,闻着里面浓郁的血腥气,似乎能感受到先前躺在这里的女子的哀怨。但在二人痛恨藩王逼活人殉葬的手段时,又忍不住想到了远在京城的楼西胧。
一个是远在边陲,却常常听翟将军赞许其仁厚。一个是因为不满楼西胧对自己的偏见与无视,负气躲来了边陲。二人都心思不同,却在此刻同时觉得——能让楼西胧治理天下,即便不能开拓盛世伟业,也应当是百姓的福祉。
……
“撕拉——”
伏在床榻上的楼曳影听着这一声裂帛声,宽阔的背脊紧绷了几分。
他肩胛上的箭已经削去了前端末尾,只留下了嵌在他肉里的那一截。随行的军医看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处,一时不知道怎么动手。
因为是严寒天气,又要除去衣物,帐中的篝火都堆到了楼曳影面前。也是因此,楼曳影的身上被火光照的出了层热汗与绯意。
“将军——”
面对紧张的军医,楼曳影却沉稳至极,“拔。”
军医这才动手。因为已经深入蜀地,没有止痛的药草,他只能将手指伸进去,拽着断箭生生的□□。
楼曳影一瞬咬紧了牙关。
随着沾血的断箭丢在地上,身旁众人都松一口气。让众人没想到的是,楼曳影竟起身坐了起来,自己伸手拿起了绷带,缠勒在了伤处。
“将军,您如今受了伤,我们还是先行撤到七郡城外,等您养好伤势,再——”
“不必。”楼曳影低着头,鼻尖正是叫篝火烘烤的掉下一滴热汗来,他是威仪俊美的长相,这一滴汗淌落下来,却平白生出几分好战的野性,“稍作休整,便随我直取益城。”
他要尽早抓住藩王,这样他才能早些回到楼西胧身旁。
……
棺椁落地,躺在里面的翟临马上警觉的扶住了棺沿。
看来他已经跟宋案一起,混进了戒备森严的益城,这或是他们能与毫无防备的藩王离的最近的一次。
就如翟临所想,藩王如今刚刚与搬他们进入祠堂的人擦肩而过。只藩王决计想不到,自己调遣兵将,将这益城把守的固若金汤,只等着与来势汹汹的楼曳影来自投罗网,却不想自己的三子,竟会这样‘孝顺’的把两个要他命的大胆凶徒,送到他的身边来。
藩王的三子也极是紧张,他怕事情败露,他怕二人行刺不成,失手被捉。
只当初买通他的赵息玄,早已为他想好了退路——也是为此,他才有胆这样冒险。
听着棺椁外的诵经声,翟临也渐渐收回了按在棺沿上的手。如今他已经在这里了,实在急迫不得,只能慢慢的等——等一个时机。
但事情总有意外,二人在棺椁中躲了两天两夜,虽藏匿的很好,没有露出马脚,却还是被为死者整理仪容的下人察觉。棺盖一推开,怕暴露踪迹的翟临就一手刀劈昏了对方,拉着昏过去的下人躺进了棺椁中。也是在此时,他与一直在祠堂里诵念经文的高僧目光相对。
糟了!
就在翟临以为踪迹就要暴露时,看见他的高僧忽然收回了目光。翟临合上棺盖,等到夜深人静时,知道自己露了马脚,藏身也无益,遂从里面走了出来。
七个高僧坐在蒲团上,对他视若无睹。
翟临单手行礼,“多谢诸位大师。”
高僧这才回,“施主不必多礼。”
另一口棺材里的宋案也坐起身来。
“二位义士藏在棺椁之中,躲避重重眼目来到这里,应该是为藩王而来吧。”一个高僧看见他们二人后道。
翟临自知他们要告发自己早便告发了,没必要拖到现在,遂也没有隐瞒,“我们是奉翟将军之命前来——藩王与南蛮同谋,已是社稷大患。”
这些庙中诵经的得到高僧虽已超脱凡尘之外,却也听闻过藩王诸多蔑视王权的行径,加上他逼杀无辜,为自己的儿子殉葬,种种恶行,他们都看在眼中。
“既是翟将军之令——我们愿意相助二位义士。”
没想到自己生父的威名,在此地还有用的翟临面上一喜,同时感激向他们行礼,“多谢诸位高僧。此事能成,我一定去庙堂中为诸位供奉佛像塑造金身。”
……
远在京城的楼西胧也在今夜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楼曳影死在蜀地,尸身送到京城时,已经是惨不忍睹。
他哭着扑上去,连叫了三声‘皇兄’。正在他悲痛欲绝之际,楼曳影忽然动了,紧紧抓住他的手,对他惨惨一笑——
“西胧,皇兄今日为你而死,可曾证明了对你的真心?”
“只可惜皇兄死了,都没有得到你的回应。”
楼西胧泪眼朦胧,“只要皇兄活着回来,什么我都给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