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摆摆手, “叫贵妃再和你说一遍吧,真是糟心!”
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两座熟知内情的人在这儿杵着,贵妃再也不敢耍小心眼了, 连自己的过失, 都如是禀告, 不偏不倚。
越到后头,康熙面上虽不大显,可紧抿着的唇以及室内越发低沉的气压,已是说明了他的心情。
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事儿,朕知道了,辛苦皇玛麽和皇额涅来主持了。”
“前朝的事儿我不多言, 你有分寸, 但后宫之事,靖嫔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端端安安分分的孩子,平白被泼了一身的污水。”
康熙微微颔首,又转头看向贵妃, 温声道:“贵妃,这些日子,也辛苦你打理后宫了。”
佟贵妃刚想说不辛苦, 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抬头看着男人。
他用世间最温和清润的声音,说着毫无温情的话语, “朕看你这些日子都瘦了, 想是力有不逮。”
她想说并没有,却在男人压迫的目光下说不出话来,“这样, 你和钮妃一同协理后宫,你也能少耗费一些心力,不至于事到临头,出了差错,乱了方寸。”
佟贵妃内心是拒绝的,但她也算了解自己这个表哥,都说出这样一番话了,是明晃晃地表示对自己不满了。
然而,这事儿的确是她处置不当,叫人捏住了,打落了牙齿,也得和血咽下去。
倒是难为皇上,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好歹还有一半儿宫权。
她勉强笑道:“是,多谢皇上关怀,这些日子,的确身子都要虚了,也该好好休息了,一会儿等事情了了,我就派人同钮妃妹妹交接。”
见她如此识趣,康熙对她的不满倒是轻了些许,“你晓得利害就好,身子是自己的。”
“至于乌雅贵人,她虽未曾牵扯其中,但也是知情不报,又设计陷害主位,数度怨怼,贬为庶妃,禁足永和宫后殿,无诏不出!”
“至于六阿哥,也不宜有这样一个不堪的生母,就将玉牒更改,记在敬嫔名下吧。”
闻言,众人自是羡慕嫉妒皆有之。
未曾想自己还能得这样一个天大的便宜,就像天上掉了一个馅饼一样,将她砸得晕乎乎的,如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谢恩,都不知今夕何夕了。
玉牒虽是十年一修,但皇帝金口玉言,当着众人的面儿,再无更改的可能了。
佟贵妃也有些心动,但她此时不宜张口,皇上若真有这个意思,不必她多言,若没有这个意思,她说破嘴皮子,四阿哥仍是在乌雅氏的名下。
四阿哥不论怎么样,以乌雅氏这个德行,玉牒是一定要改的,就是不知道到谁名下而已。
乌雅氏却是梨花带雨地低泣起来,“皇上,皇上,求您明察啊,妾是冤枉的,妾不曾害过富察……靖嫔娘娘,真的不曾,求您网开一面,六阿哥是妾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您开恩啊,骨肉分离之痛,最是难忍啊!”
“还有妾的哥哥做下的事情,妾不知啊,妾人在宫中,他们如何会与妾说?且妾的哥哥一向温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啊,这一切,皆是有人陷害啊!”
她已是不能生了,四阿哥在佟贵妃手中,能要回来才是天下红雨,六阿哥已是她身边唯一的孩子,唯一的依靠了,若连玉牒都改了,那真是半点关系都没了。
便是日后他有机会荣登大宝,她也不能如孝康章皇后一般,被尊为圣母皇太后了。
何况,六阿哥还小,从小养着,怎么也养熟了,哪还会记得她这个生母?
她在禁足,又被皇上厌弃,内务府都插不进来,敬嫔想要弄死她,易如反掌。
康熙已是看清了这人的秉性,不欲理会。
但敬嫔哪舍得六阿哥得了又还回去?因而出言道:“乌雅庶妃,若你真是一番慈母之心,不若解释一下,为何那个宫女说,你要凭着六阿哥,彻底翻身,再一想到六阿哥出生的好时辰,我就不得不多想。”
“产期都是太医们预估的,谁也不知道是哪一日,六阿哥当初未出世,就饱受谣言困扰,你亦是。”
“出生在二月二,你又怎会知道?难不成你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二月二是好日子,可你前脚说完翻身,后脚就二月二生产,也未免……太神了些。”
闻言,众人皆是神色一震,看向乌雅氏的目光中,有震怒,有幸灾乐祸,有讥讽,还有的是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铺天盖地的恶意朝着乌雅氏而去,令她不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但催产药一事,她做得隐秘,又过去已久,自信便是皇上亲自下令,也只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能轻易给她定罪。
因此,嘴硬道:“敬嫔娘娘属实想得多了,您未曾生育,自然不晓得身为一个母亲,与孩子那种骨血相连,心有灵犀,玄之又玄的感觉,当初四阿哥出生,妾还曾同身边宫人讲过,孩子过个两日就要出生,结果果真就是那一日,四阿哥降世,这本就是身为母亲一种特殊的直觉罢了。”
“妾并无当年汉景帝王皇后或者栗妃的日落其怀或月落其怀的异象,六阿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子,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