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1 / 2)

十月里,皇十二女、皇十三女相继降生,生母分别为常在尹氏与庶妃章佳氏。

入了腊月,太皇太后身子越发不好,阖宫妃嫔前来侍疾,正逢噶尔丹异动,与扎萨克图汗兵和一处,准备攻打土谢图汗。

而土谢图汗知其意图,将扎萨克图汗沙喇诱杀,噶尔丹亲弟多尔齐扎卜被杀,噶尔丹自是大怒。

前朝之事令康熙焦头烂额,但他也不忘日日来探看太皇太后。

此时已是腊月十八日,再有五日,就到了小年。

室内光线暗淡,药气浓郁,还有一些枯沉腐朽的味道,似乎昭示着主人生命到了尽头。

太皇太后伸出枯瘦的手,康熙忙伸出手,又挥退众人,“皇玛麽,您有什么要和孙儿说的?”

太皇太后眼窝深陷,气若游丝,“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了,自打你登基,宵衣旰食,勤于政务,我虽看着心疼,却也知道你是为了百姓,咱们也许久没好好谈心了。”

康熙目光沉痛,心如刀割,眼圈都泛着红,“是孙儿不孝。”

“你是皇帝,肩负着天下,不只是我的孙子,我手把手把你带大,看你如此,很是欣慰,很是自豪……”

她重重地喘息着,康熙忙为她抚着后背顺气,喂了半盏温水。

“太子为国本,轻易不可动,你要记得……”

“孙子一直记得呢,定然时刻不忘您的教诲,孙儿只希望,您能多多提点孙儿,不至于走了错路。”

太皇太后摇摇头,“君臣父子啊……日后你就明白了。”

“再就是,你中宫空虚多年,钮祜禄氏,不可为后。”

“孙儿一直记得,她与孝昭为同母姐妹,出身一族,兼之祖上摇摆不定……孙儿不可能放任外戚做大,威胁皇权。”

“若是立后……”想起两任皇后皆是芳年香消玉殒,他便叹息道:“立后的话,暂时不考虑,再立,也要寻一位心思纯善、德合六宫、出身高贵之人,皇玛麽放心。”

“好……好,博尔济吉特氏风光几十年,我已不奢望此姓再为后族,平稳才是真……嗬,嗬,至于科尔沁草原那儿,不要过分打压,也不必刻意抬举,只要不有违国法,威胁国本,任其自由发展吧。”

康熙道:“如今草原向关内输送羊毛,草原百姓生活也安逸许多,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孙儿哪会不愿意扶持呢?”

太皇太后露出了一丝笑容,“得到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也别怪皇玛麽,那儿毕竟是我的娘家,也是你嫡母的娘家。我们自小在那儿长大,实在割舍不开。”

“科尔沁历来是大清的盟友,为大清立下赫赫功劳,便是您不说,孙儿也会善待。”

太皇太后剧烈喘息,“对了……还有你嫡母,还有宣妃,我走之后,必定要妥善安置,别叫她们受了委屈,她们的性子你也知道,绝不是轻易生事的主儿……她们是我在后宫内仅存的几个后辈了,若过得不好,我只怕族人戳我的脊梁骨。”

说到最后,她话都要说不出来,一双眼睛亮的很,如同燃着焰火,“嗬,嗬,我死后,绝不与皇太极合葬!”

康熙大惊,手中一直拿着的勺子掉在地毯上,连声音都不曾有半分。

“您又是何苦呢?您是大清的太皇太后,辅佐三朝帝王,本就该与太宗合葬。”

“我不愿,玄烨啊,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祖孙二人沉默对峙良久,时间变得尤为缓慢。

谁也不想退步。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才沙哑着嗓子道:“好,如您所愿,孙儿自当全力促成此事。”

他喃喃道:“皇玛麽,您知道,孙儿以往多希望,你能自私一些,将自己放在前面,没想到,到了此时,您率先考虑的,仍是天下,依旧把自己放在了最后。”

太皇太后闻言一怔,而后却是轻轻笑了起来。

即便是一朵干枯的玫瑰,也自有韵味。

“打从入了这清廷后宫,我再没什么任性自私的资本,当初额祈葛说我是草原上的明珠,纵着我,我已是过了最开心的十几年,”想到年少无忧无虑的时光,逝去的亲人,哪怕记忆已经模糊,她仍止不住想念,老泪纵横,“有得必有失,如今我能任性一次,心满意足。”

“皇玛麽……”

“照顾好你皇额涅,还有魏丹珠,还有你的姑姑,都托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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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仙逝,康熙大恸,为祖母定下谥号——文,称孝庄文皇后,天下缟素,举国齐哀。

富察舜华听到丧钟响起,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无声无息,随着众人一同行大礼。

灵堂之内,男子摘冠缨,女子卸钗环,身着素衣,行祭礼。

第二年正月里,通嫔纳喇氏诞下一子。

这个孩子,在二十六年的四月被诊出,只是那时一直忙乱,众人便也将他忽略,但此时,这个被忽略的新生命,却给了许多人莫大的慰藉。

而还在永和宫坐着的乌雅贵人只觉得心中怅然若失。

太皇太后仙逝,皇太后伤心不已,棺椁出京后,她便大病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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