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虚虚扯出一抹笑：“冉，冉儿，听姐姐一句劝，不要，再去找淮梁王了，他，不，不是你的良配，拿着银两，随，随柏川千户归，归……”

余下的话仿佛被什么止断，她唇瓣动了几动，一口鲜血从口鼻中涌出来，暗淡的眸中最后那一抹明亮熄灭时，晏妤舒想，若是能重来，若是能重来，她定要好好去疼他，爱他，护他，再不让他落得如此凄凉境地。

那双清明的眼眸渐渐合拢，白衣少女身子颤抖几下，猛地迸发出一道哭声，泣声惊天。哗啦啦的雨一层一层冲散着红色血水，渐渐的，雨滴变小，天际慢慢放晴，阳光破云而出慢慢笼罩在这一方高台之上，百姓欢呼阵阵。

*

晏妤舒是被颠醒的。身子下面一晃一晃硌得骨头疼，她眼睫轻颤，翕合的双眸动了动，未睁眼，便有稀碎的抽泣入耳。

这是什么声音？谁在哭？她没死？

眼皮子慢慢掀起，阳光刺眼，晏妤舒不适的抬手遮了遮，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

外面人群纷扰，目光从四面八方扫过来，指指点点。她坐在囚笼里，马车拉着一晃一晃，身子也跟着晃，面前是抱在一起啜泣的晏府女眷。

晏妤舒眼底逐渐清明，接着慢慢化作不可思议。

这……这是晏府抄家后他们被压去牢房的场景！

她……她不是在做梦吧！

“姐姐。”一人趴到她怀里，伤心又害怕。晏妤舒垂眸，映入眼帘的是妹妹晏妤冉稚嫩的脸颊。她目光迷茫了一瞬，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等缓过来这个事实后，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的扩大，渐渐扩到自己都没办法抑制了。

她……回来了。竟然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五年前，父亲遭人陷害，晏家抄家的时候。

老天待她不薄啊！

她在笑，眼角的豆大泪水却是不可抑制的滑落下来。

“这晏家大姑娘莫不是吓得脑子出了问题吧？”下方有挎着篮子的妇人看着这一幕，皱眉碎嘴一口。

晏妤舒盖耳不闻，她靠着囚车敦厚木头上，单薄的身子随着颠簸晃动，仰头看着这阳春三月刺眼的日头，嘴角咧的弧度越来越大。

*

地牢阴暗潮湿，偶尔还有虫鼠窜逃。晏府女眷们被关在这里已有三日，各个蓬头垢面满心慌乱害怕。唯有一人，静静蜷腿坐在一旁，三天时日，面色淡然，半丝不见慌乱。

看门的衙狱心里惊奇一声，感叹，这晏家大姑娘果真不是盖的，受到这等遭遇竟然能够临危不乱，晏大人养了个好女儿，只可惜……

他垂了垂眼眸，手指拎着腰间一串哗啦啦响的钥匙把门打开：“晏家大姑娘随我出来！”

牢狱里的女眷顿时抬眼看过去，身子害怕的往后缩了缩，不懂即将要发生什么。

“晏家大姑娘？”那衙狱又喊一声，粗狂的声音在地牢里尤为刺耳。晏妤冉手指抓着姐姐的衣角，嗓音都带上了哭腔：“姐姐。”

晏妤舒站起身，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笑了一下：“无碍，放心。”

“姐姐。”晏妤冉鼻尖一动，眼泪落下来，她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姐姐的身影跟着出去，然后害怕的掩面哭了起来。

衙狱带着她一路出去，看着身后小步优雅的晏家大姑娘，不由在心里感叹一声：晏家大姑娘真是好气度。

晏妤舒不害怕，反而很从容，因为她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她即将要见的，就是上辈子那个救她出去，给她光明的那个人，那个坏事做尽但唯独没伤害过她的让她亏欠的那个人。

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九千岁”，魏炎。

“晏家大姑娘，是这里，有贵人要见您，进去吧。”衙狱道一声，伸了伸手对她示意一下便立到了旁边。

晏妤舒盯着眼前的门看了一会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伸手。皓腕在空中白如玉脂，她用力，门“吱呀”一声。

里面抚茶盏的动作骤然停下，坐在高座上的人抬眼，映着桌边跳跃的烛火，狭长的眼眸微微一挑。

鼻尖是熟悉的清香味，眼前是那人熟悉的眉眼，晏妤舒眼眶一热，险些掉下热泪来。

他后方站着的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小太监竖眉一挑，尖细的声音瞬间就从口中发了出来：“大胆晏世女，见到九千岁，还不速速问安！”

这又尖又细的声音一瞬间就把晏妤舒的思绪叫回来，她垂了垂眸，暗自呼吸几下，双手放到小腹上迈着步子过去。

魏炎皱了皱眉，对于身边这一声显然也颇为不满。那小太监见此，立刻噤声，弯腰往后退了一步。

晏妤舒踱步到里面，站在那人面前，弯腰行了个礼：“大人。”

魏炎收回视线，手指抓着茶盏慢慢放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他淡淡“嗯”了一声，盯着眼前这纤细亭亭的身影，黑眸晃动，开口：“晏家大姑娘是吗？抬起头来，我瞧瞧。”

晏妤舒指尖颤了颤，压住不断跳动的心脏，缓缓抬眼看过去。

烛火摇曳，滋滋的火舌忽明忽暗。烛火下，少女小脸玲珑，朱唇黛目，尤其那一双水汪汪的眼里，看着他，仿佛天地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魏炎怔了怔，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