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南阳一带有番人众多,百姓惶恐,唯恐霍乱,兹事体大,望陛下细知。”外面是朗朗日头,御书房内,薄凉的声线掐着嗓子隐隐传来。
小皇帝趴在桌案上闻言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魏炎自己批下去。他如今心里因着晨间鸟儿跑了的气还没消,这一封接着一封的奏章更是叫人心里烦躁。
魏炎眼梢都不抬,伸手抓了笔在下方批上“已阅”两字,便接着拿起另一本继续。
“臣贵言,今……”
“言什么言,今什么今,怎么每日都是这些枯燥无味的奏章,屁大点事也要一个个来向朕禀报!”元隆一拍桌子,吓得旁边候着的魏礼遇端着茶水的身子一颤,差点把心给扔出去,忙低头跪了下去。
“魏炎!以后若是这些无甚用的章子,你便自己处理不就妥了!”他皱眉道一句。
魏礼遇垂头的身子立刻弯得更加低了,余光悄悄瞥见那边的身影,掩住心底的惊涛骇浪。
他一早儿便知道陛下如何信任干爹,却并不知,竟已信任到了这般地步?
“陛下这话倒是严重了,奏章乃国之大体,怎敢由奴才代劳。”魏炎将奏章放下,拢了拢袖子,低眉顺眼。
“行了,说了归你管便是归你管,我瞧朝中那些老匹夫谁敢说你。”元隆一皱眉,当即拍板。
见此魏炎垂头弯腰:“是,陛下。”
元隆小皇帝这才心情转瞬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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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干爹。”魏炎迈着步子,远远的便听见身后的唤声。魏礼遇小跑着过来,在人即将要踏进马车的那一刻抵达面前。
“干爹,这是前些日子儿子得来的宝贝,这东西对身体可好着呢!正想着孝顺您呢。”他谄媚的捧着东西递过去。
魏炎挑了挑眉,伸出纤长的手指接过,拿起放在鼻尖眯眼闻了闻,满足的扬了扬眉,睁眼笑了笑:“你有心了。”
“干爹喜欢便好。”魏礼遇松一口气,立刻笑着道。
魏炎眉眼间寡寡淡淡,不清不淡的“嗯”了一声,转身上车,临走时又问了一句:“陛下近日的梦魇可有再犯?”
“并无。”魏礼遇摇头。
魏炎点点头:“好好侍候好陛下。”
魏礼遇忙道:“儿子知道,儿子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陛下,干爹放心。”
待马车渐渐离远,魏礼遇才摸了摸额头,直起身子,看着这朱红高墙宏伟壮观,轻轻舒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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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晏妤舒在院子里看这几日已经开了花苞的花骨朵儿,闻言扭头看到向她奔过来的晏妤冉,顿时弯了弯唇:“冉儿。”
晏妤冉跳到她跟前儿由着她摸了摸发梢,精气神尤为好。
这几日在魏府,没了刚来时的提心吊胆,吃喝用度甚至比之原来的晏府更加好,若是忽略了这是魏炎那个阉党的府邸,晏妤冉觉得自己和姐姐常住在这里也不是不可。
可那魏炎终究是个阉人,她姐姐断不可跟着他的。晏妤冉垂了垂眸,埋头在她怀里蹭了蹭,问:“姐姐。”
“嗯?”晏妤舒垂了垂头,拉着她到一旁的椅子上,拍了拍她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晏妤冉摇了摇头,依着她坐下,头枕在她腿上,闭着眼睛,问,“姐姐你怕不怕?”
怕不怕?怕什么?
晏妤舒抬头,想起那人的眉眼,眼里便不自觉露出点点的暖意:“……冉儿,姐姐不怕,姐姐觉得现在很好。”
若是能日日见到那人,更好。
晏妤冉睁了睁眼:“姐姐?”见她眸色温暖,她难得的闭上了嘴,又往她身上蹭了蹭,开口:“姐姐,我想父亲了。”
他们姐妹两人其实自小与父亲并未有太大的情感,晏母早亡,父亲一心醉心于朝政,虽无苛刻他们姊妹二人,但与他们姊妹二人的关系也不大亲近。从小到大便都是他们姊妹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姐姐如此委屈,定也是为了救她出来。
“姐姐,对不起。”她小声的呢喃了一句,小小年纪,眸色里便带了几分清明坚定。
这声音太小,晏妤舒没听得清楚,不由得偏了偏头,发出一个音节:“嗯?”
晏妤冉摇了摇头,手指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晏妤舒摸着她的头,笑了笑,目光落到院中的海棠树上,她眸色恍惚几瞬,想到上一世的结局,心中不由得窒了窒。
魏炎……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目光触到院外的一抹身影,目光从那一角锦衣上上升,直到看到那张白的近乎病态的眉眼,她一怔。
*
屋子里弥漫着的是淡淡的清香,晏妤舒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一丈屏风外,置着一桌,桌上滚着茶水。鼻尖那隐隐的香气在茶香中已经淡了,但她依旧能闻得清晰。
目光透过屏风望到哪里隐隐绰绰的身影上,晏妤舒樱唇轻轻抿了抿。
里面的黑影动了动,而后整理着衣衫慢慢走出来。他换了一身常服,脸上的粉已经拭去,露出来的眉眼更加清晰带有些烟火气,晏妤舒不由捏了捏掌心。
魏炎看着桌前看起来似乎有些局促的少女,眉梢一挑,拖着步子慢悠悠向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