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难过——太子羡在少时伤害她;在现在又无法帮助她。
徐清圆:“我与晏郎君无亲无故,无论我什么样的结果,我怨恨谁都不会怨恨晏郎君。晏郎君你……好好养病,你的冤屈,一定可以平反的。”
她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她自己都不相信。
林斯年每日在府中会说起晏倾和林相的事,徐清圆知道晏倾斗不过。若非为了她,晏倾又怎会和林相对上呢?一个和她没什么关系的郎君……因为她,被害到了这一步。
并不值得。
晏倾低头咳嗽,声音很低,闷闷的,气力近乎于无。
徐清圆看到他唇角的血迹,但她根本不敢碰他。她只含着泪默望,见他咳完了,从自己所坐的稻草后贴墙的地方拿开一道砖,从中取了一个小玉匣给她。
这是她曾经给他的,为了方便他查案。
而今他还给她。
徐清圆抬头看着他,她从他苍白的面容、漆黑的眼睛中什么也看不出来,她不知道晏郎君是否在意过小玉匣背后的意味。她曾送给他,他如今要还回来吗?
晏倾声音低弱:“是我无能。我官职已被削,你爹的案子,查案的人已经不是我了。我不知道之后你会遭遇什么,不知道你会不会被朝廷下狱,林斯年……他会保护你吗?”
徐清圆笑一下。
泪珠跟着一同掉。
她喃喃自语:“除了晏郎君,这世上谁会怜惜我这个孤女。”
她爹的疑似叛国案那么大,她一直安安稳稳地待在长安不用进牢狱。她早已明白,是因为当时接手那个案子的人是晏倾。
就连晏倾都担心,当查案的人不是他后,她会遭遇不测,会不知道接受什么样的虐待。
晏倾抬头:“你不是孤女。你爹活着,只是不知身在何方。你不是坚信他没有叛国吗?那就要继续相信下去。你娘的尸骨从来没有找到过,她活着的希望也很大。
“你要活下去,要出去,要找到他们。找到他们,一切都会好的。”
徐清圆低头,抚摸着自己怀中的玉匣。
晏倾闭目:“你想去哪里,让风若护送你去。日后他会听从你的话,完全以你的心意行事。”
徐清圆:“晏郎君……”
晏倾低声:“时间不久了,我无话说了,你离开吧。你好不容易逃出来,就不要回去那个牢笼了。徐娘子,保重。“
徐清圆仍跪在稻草上看他,她就着狱中晦暗的火烛光看他。
她问:“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晏郎君?”
晏倾闭目不答。
她便知道答案了。
他让风若来找她,让风若来接她见他,她便有预料了。
徐清圆又想问他他独独要见她,是否对她……
可她不敢问。
徐清圆跪在地上,弯腰向他行跪拜礼。他避过不应,她的泪水珍珠一般,一滴滴溅在地上。他只闭着眼睛不肯看她,不肯应她。
好像如此冷漠,就能撇清和她的任何关系。
好像如此冷漠,她就可以忘掉他,可以过好之后的人生。
徐清圆起身离开,晏倾睁开眼,凝视着徐清圆的背影。他的视线已经模糊,神智已经恍惚,他却想将她记入心中。
这是他少有的自私,少有的属于自己的时光。
生命遗留的最后时刻,晏倾其实不在意很多事了。他不在意君臣是否依然猜忌他是太子羡,不在意上华天失去了他后何去何从,不在意他的下属们、百姓们要如何行事。
那是太子羡才在意的事。
可是晏倾做够了太子羡。
生命遗留的最后几刻,他不想做太子羡,也不想做晏倾。太子羡太累,晏倾太虚伪,他只想做回“清雨”。
晏倾撑着最后这口气,不肯在她面前咽气。
他与她之间,连“发乎情,止乎礼”都是奢望。再一次闭上眼,也许就能和父母重逢了;可是再一次闭上眼,他便再也看不到她了。
原来人生到最后,最多的都是遗憾,不舍。
徐清圆离开牢狱,深一脚浅一脚地抱着小玉匣,走在风雪中。她被疲惫的风若拦住,被风若牵来马车送入马车。
马车没有离开,他们等了一会儿,牢狱那边动静不小——
好一会儿,绯红衣袍的大官入牢;再好一会儿,官员沉着脸出来,骑马进宫。
而徐清圆靠着车壁,知道晏倾已逝。
在梦中那个林斯年从旁人闲话中得知晏倾已死的消息之前,被他关着的笼中雀就已经知道晏倾不在了。
风雪徐徐寂寂,车外的风若,车中的徐清圆,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风若终于想起晏倾生前的遗言,想起晏倾要他照顾徐清圆,带她去找她父母。朝廷如何查徐固的事已经不重要了,徐清圆最应该去的,是她父母身边。
牢狱监视者人多眼杂,病重的晏倾无法和风若交代太多,只说:“她很聪明,你听她的就是。”
于是风若问徐清圆他们怎么出城,又去哪里。
徐清圆说了。
风若并没有想到,他们才出城,林斯年就追上了他们。徐清圆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将风若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