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浮耐心地陪林雨若挑选玉观音像,林雨若最后买下的那尊像,仍让她不满意。
因为买下的这尊,依然与她兄长雕刻的那类不完全一致。
二人在货贸繁华的榆柳交荫下行走。市肆间的叫卖此起彼伏,行人如鲫穿梭。
韦浮笑着开解闷闷不乐的林雨若:“也许你兄长只是长在甘州,和这里的百姓一样信奉那个‘圣母观音’,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区别。是你想多了。”
林雨若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展眉道:“是,我自然希望是我想多了。我自然希望兄长以前在甘州时过得好一些……”
她说得恍惚,因连她自己都不信。这般恍神之际,一个小乞儿猫着腰,快速地向她腰间撞来。
韦浮:“小心!"
他堪堪扶住被撞倒的少女,看到那小乞儿从林雨若腰间摸走了钱袋,头也不回地跑入人群。
林雨若被这当街抢劫的凶悍镇住,半晌回不过神。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卫士不等韦浮吩咐,便拔步直追,跟着强入人群。
韦浮立时拽住林雨若:“去看看。”
林雨若抓住他衣袖,急急道:“只是一个小孩子,师兄……”
韦浮微笑:“勿以恶小而为之,以小失大。”
林雨若愣愣地收回了自己想劝说的话语,跟着韦浮向前方跑去。待他二人赶到时,卫士们已经夺回了被抢走的钱袋,却没有抓那小乞儿。
卫士们对林雨若好声好气:“娘子,你好生查看,看那乞儿有没有偷其他东西……”
韦浮则抬目,看向那个跑远的小乞儿。小乞儿很慌,回头不停看他们,生怕他们追来。这小乞儿逃跑间,撞上一个弓着腰的老人家。
小乞儿以为自己又得罪了谁,炮竹一般跳起来道歉。
那老人沉默寡言,往这个方向随意地瞥了一眼,也不理会乞儿的道歉,钻入了旁边的巷子里。
韦浮的目光骤然凝住,眼睛被针扎了一样,瞬间刺痛。
他认出了这个老人家——乔叔!
乔叔以前是他家帮佣,是韦家老仆,从韦兰亭出生就一直照料韦兰亭。韦兰亭去很多地方,私密行动时,韦浮与他父亲不一定能跟上,但是乔叔一定跟着韦兰亭。
韦浮一直以为,乔叔已经死了!
魏国建立后韦浮再没有在母亲身边见过乔叔,韦浮与父亲都不敢过问,因一问,韦兰亭就露出十分伤心的神色。那自然是因为乔叔死了——乔叔年纪大了,是韦兰亭的忠仆,只有乔叔死了,韦兰亭才提也不想提。
可是韦浮现在看到的那个老人家……
与他记忆中的乔叔一模一样。
烈日灼灼下,韦浮站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僵硬不动。
他生怕自己认错了人,更怕自己没有认错,那个人就是乔叔。若他没有认错……老人家隐姓埋名的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洛阳,不回韦家?
韦浮闭目,身子微微发抖。
在查找韦兰亭生死之谜的真相中,他一直模糊地走着一条自己看不清前途的暗道。但在这么一刻,韦浮清晰地意识到,他触及了某些秘辛。
这个秘辛,也许被他娘藏在了甘州。
韦浮轻声喃喃:“娘,你是否也想我把秘密挖出来……你生前是不是就料到了我会找您,我并没有做错,你是希望我这样做的,是不是?”
他想到他清矍消瘦的娘亲坐在窗下,郁郁寡欢地眺望远方。大魏建国后,韦兰亭一日日枯瘦,越发沉默寡言。
龙成二年,她背着包袱再一次地离开了丈夫与儿子。韦浮与父亲已经习惯她的不告而别,可他们并没有习惯她的死亡——她渡船时,死在了江河上。
直至今日,韦浮才从多年噩梦中,看到韦兰亭模糊遥远的面容,离他近了些。她在混沌黑白的世界中,怜悯地看着他,默默垂泪。
林雨若轻轻摇晃他手臂,将他唤回现实:“师兄,你怎么了,怎么出了一头冷汗?”
韦浮用帕子擦去额上的汗渍,盯着乔叔离开的那个巷子,率先跟过去:“我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去找找看。”
徐清圆夫妇二人被李固赶出军营前,和暮明姝、云延见了一面。
云延不理解为什么晏倾宁可被赶出军营,要去找什么凶手,也不直接揭露他的身份。只要李固知道晏倾的真实身份,就不敢像对待草芥一样随意处置晏倾了。
晏倾平和回答:“很多时候与百姓们变得一样,才有助于查真相。官位有时候是束缚,并不能帮我什么。”
云延:“你倒是好心,去帮李固的忙。我要你查的事,你便不着急了,是么?”
晏倾目光一闪。
他没说话,徐清圆在一旁轻声:“我们不是已经开始查了吗?”
云延一怔。
徐清圆柔声解释:“我与夫君去查‘血观音’一案,韦郎君与林小娘子去外围找一些有用讯息,接近‘观音堂’。李将军对公主与王子最放心,你二人不正好能从李将军身上查起吗?”
她见暮明姝和云延都一时无言,只怔怔看着他们,便更详细地低声:“无论是‘观音堂’的出现,还是王子在意的事,都是在南国末年发生的